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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侧颈能安抚马儿情绪。万幸的是,齐东珠的马儿是个温顺的,上了些年纪的马,即便齐东珠不驱动它,它也跟着前面马儿的步伐一溜小跑起来,这让齐东珠大大松了口气。虽然那极为颠簸,齐东珠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架子都被颠散架了,可至少不再丢人现眼。
齐东珠与一众侍卫一路骑行,齐东珠高坐马背之上,驳杂的气味和陌生的景象扑面而来,使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三百年前的京城景色,还没看出个所以然,便由其他侍卫领着,寻近路到了城门口。
马车悄无声息地出了城,车轮儿向北滑动,齐东珠在马背上颠来颠去,没一会儿就面目青白,但她不敢有半点儿懈怠,竭尽全力模仿着其他侍卫的骑马姿态,企图临时抱佛脚。
可她发现,这些侍卫仿佛天生长在马背上一样,有些手甚至都不需要持缰,脚也并不踩在马蹬子上,而他们身下的马儿温顺听话儿,如臂使指,也让齐东珠大开眼界。
旗人擅长骑射,更尚武功,这让齐东珠这个换了芯子的假旗人越发难做。默默咽下一口苦水,齐东珠又摸了摸骏马的侧颈进行安抚,尽量放松身体,适应马背上颠簸的频率。
一路心惊胆战,倒也安然无恙。齐东珠一行人路过了几个村庄,终于到了这座建在京郊的庄子里。
下马时,齐东珠闭着眼睛跳了下来,刚落地时双膝一软,险些吐了出来。不过齐东珠到底倔强,硬挺许久方才缓过劲儿来,抖抖索索地从她隐秘的小腰包里掏出两块儿麦芽奶糖,一块儿塞进了自己嘴里,一块儿放在掌心,托举到了她的马儿嘴旁。
马儿抖了抖浓密的眼睫,慢条斯理地用舌头卷走了齐东珠的讨好,打了个细小的响鼻。即便是此刻已经筋疲力竭,齐东珠还是轻轻笑了,抬手摸了摸马儿的侧颈。
齐东珠真的很喜欢和动物相处,喜爱这种无声的、平和的交流。
殊不知,这一幕恰好落在了踏下马车的康熙眼里。齐东珠骑马时那股生疏模样,康熙在马车偶然被风掀起的车帘儿之中瞧得一清二楚,康熙皱起眉,心想旗人入关才多少年,旗人家的子女已经养得连马都骑不上去,真是成何体统!?
他这回儿瞧齐东珠真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往日看她不修边幅、行事鲁莽,勉强称得上是天性纯质,如今再看,那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连那张堪称美艳的脸都有几分面目可憎。
这回儿下了马,倒还有心思去讨好坐骑,真是可笑!
康熙费了好大劲才将目光从齐东珠裙摆凌乱的身影上拔了下来,举步向庄子正院走去。
方才帮助齐东珠上马的小侍卫吆喝了一声齐东珠,让齐东珠将马拴在庄子中的树上,便匆匆一道随康熙的脚步入了正院。
院中弥漫着浓浓的药草气息,齐东珠敏感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握紧了自己的小腰包,跟在了那个帮助过她的侍卫身边儿。
对于齐东珠来说,这可是她第一遭出京,也是第一次接触除了婆家人和皇宫之外的人。这让她多少有些紧张,她身旁的小侍卫看上去年纪不大,心肠不坏,齐东珠也就跟着他走,以免闹了什么笑话儿。
康熙驾到,许多在正院儿之中值守的巡捕营兵卫和医官都前来见礼,其中一位年纪不轻的医官下拜叩首道:
"微臣叩见皇上!"
康熙叫起,可那医官却仍然叩拜在地,声音之中难掩激动之情:
“皇上!此事已有大成之势!牛痘者二百三十七人,无一人得天花。其中一百二十人由吾等以牛痘疮液涂抹疮口,感染牛痘,其后亦无大碍!"
那年迈医官被同僚搀扶起来,却仍然追随着康熙的脚步,急促说道:"此法甚妙,长此以往,天花必亡于本朝!此为社稷之功啊,皇上。"
康熙接过医官们递来的脉案及其奏折,却没有先低头去看那些细小的文字,反倒是回头看了站在不远处的齐东珠一眼。
午后的光带着柔软的温度,朦胧的笼罩着这姿容艳丽的年轻女子。日光点亮了她的眉眼,却在她双眸逸出的眸光中黯然失色。她在笑,而康熙却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舒展自然的笑容,而那并不像旁人那样是为了恩赏,或是为了讨赏。
她只是眉眼弯弯,笑得露出了几个洁白的牙齿。她没有笑给任何人看,仿佛只是因为开心而已,却无端成了许多视线的焦点,她身边儿的曹寅也在垂眸看着她,目光有些发愣。
在齐东珠注意到康熙之前,康熙已经收回视线,步入正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