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珠这两声咳嗽极为失礼,但在场人倒也没有谁会在此刻挑她的错处,康熙则不然,一双凤目立刻扫了过来,齐东珠立刻缩手含胸,假装老实,才顶住康熙挑剔的视线。
这皇帝是不是吃错药了?两年前给他做的那顿饭里也没下药啊,怎这么烦。
齐东珠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而比格胖崽被齐东珠的咳嗽吸引,仰起小毛脸儿,扭过头来盯着她看,见齐东珠不看他,小眼神儿变得有些委屈。
太皇太后见四阿哥有了反应,更想逗他,却见他脸扭向一边儿,盯着奶母,便好声好气儿地与他说话儿,还摸着他的小脸儿,将他的小脑袋转过来看着自个儿。
比格阿哥被扭过了脸,看不着齐东珠了,锁起了痘痘眉,用他还没发育完全的小脑瓜想了想齐东珠之前的嘱咐,当即开口道:
"太皇太后给儿臣请安。"
众人一静,继而哄堂大笑。幼子纯真,虽然说错了话儿,但长得可人儿,谁又会忍心苛责呢?太皇太后笑着拍了拍比格阿哥敦实的后背,拦下了康熙想要扭他胖脸的手,可谁知比格阿哥察觉到了危险,盯着康熙凑近的手,将自己的眼都瞪成了豆豆眼,奶声奶气道:
"放肆,退下!"
康熙被逗得一乐,更要去拧他的胖脸,太皇太后笑得直拍胸口,倒也没拦住他,让康熙用两根手指夹住了比格胖崽的脸颊,搓了搓,顽劣的笑骂道:
"个小崽子,让谁退下,嗯?"
齐东珠站在人群之中,哭笑不得。不过她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比格阿哥能彩衣娱亲,这也超出预期了,总比他往日不理人的德行要好得多。也幸亏这个年纪,没人会跟他计较,只会觉得这个孩子好玩儿。
可是身在局中,被揉来揉去的比格胖崽就不这么想了。不过他又扭过头看了看齐东珠,确认她还在,就只能委委屈屈地把哭嚎憋了回去。
太皇太后和康熙对比格胖崽的德行了解甚少,自然没能及时把握,太皇太后稀罕他这样圆乎乎软绵绵的胖崽,拿着一块儿双鱼绕莲的玉佩逗他,可怜比格阿哥被戳了软肚肚又戳了胖爪爪,苦不堪言。
他等了半晌,不见齐东珠来解救他,便眨了眨眼睛,从小毛嘴里吐出一声“啪”。
齐东珠寒毛直竖,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比格胖崽应声
倒下,滚在了太皇太后身边儿的软榻上,仿佛被无形箭簇射伤了一般,脸朝下瘫成一只小狗饼,一动不动。
这正是往日里齐东珠会与他玩儿的小把戏,随着“啪”地一声口令,比格胖崽就地装死。齐东珠的目的本来是为了与自闭的小狗崽互动,可如今被陌生的太皇太后撸毛了的小狗儿却想起了这个小游戏的“装死”部分。
而每次他装死,齐东珠都会将他抱起来好一顿亲。
在比格阿哥有些特殊的思维中, “装死”便等于齐东珠的怀抱、亲亲、和安抚,还有齐东珠饱含
惊喜、开心的笑声和夸赞。
这些比格阿哥都很喜欢。他想要齐东珠抱抱,想要她的夸赞和亲亲,也想要她开心。
可谁知,这回儿比格阿哥却是捅了大篓子。太皇太后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见一个两岁的小崽直愣愣地倒下,哪儿有不受惊的道理,当即大叫太医,而康熙也腾地站起了身,一把搂过四阿哥,发现四阿哥的四肢都软绵绵地垂下,双眼紧闭,也焦急不已,面上露出了厉色。
“传太医!”?
齐东珠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太皇太后的惊叫和康熙的吼声中,她只能拼命往前挤,不顾仪态,几步冲上前,喊道:
"皇上,四阿哥没事儿!您把他给我!"
她几乎被康熙身边儿的太监挤飞了出去,可康熙却听到了她的声音,一双墨色的凤眸扫了过来,嘴唇翕动,似乎想要发火儿,但这时,他却发现自己怀里软塌塌的四阿哥突然动了,一双白嫩的小手向齐东珠的方向,伸了过去,做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要抱抱”的动作。
康熙和太皇太后余惊未消,而康熙看着齐东珠手忙脚乱地冲过来,从他手里夺下了比格阿哥,而比格阿哥的手也立刻揽上了她的脖颈。
"这…这…"
太皇太后在受惊后,连连呛咳了几声,她身畔的苏麻姑姑伺候她喝了茶水,方才让太皇太后缓过劲儿来。康熙回身侍奉了祖母,低声安抚了些话儿,而后眼神如刀,剜在齐东珠身上。
齐东珠垂下头,紧紧搂着比格阿哥,知道他闯了大祸,却半点儿不忍心苛责他。他什么都不懂,又天生有幼儿自闭症,不太能读懂别人的情绪,也不愿与陌生人互动。即便是在寿宴之前,齐东珠好好儿教过他怎么说话,说什么话,可那
对比格阿哥来说太难理解了。
他生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成为一个特殊的、不被人理解、不被常理所涵盖的自闭幼崽,只能靠自己的运气熬过来。
而今日,不过时运气不佳的一天罢了。
太皇太后经此一遭,彻底失去了和幼崽玩闹的性质,略坐了一会儿,便回内殿歇息了。临走之前,她神色厌憎地瞧了一眼齐东珠,用蒙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