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没有注意到。
雨水浸透了连白的身体,从南拼了命地想要护住连白,不让那些肮脏的泥污弄脏他的先生,却始终是撼树蚍蜉。
水墨画一般的天幕下,少年抱着他心心念念的人,从雨落到雨停,从日落到日出,直到第二天,有人实在于心不忍,将他们二人的尸体搬到了郊外,挖个坑埋了。
从南看得到摸不着,只能跟在那人身后,最后坐在连白的坟前,低声呢喃:“先生......我好想你。”
刚下过雨的泥土散发着清香,少年怕先生在地下太冷,便用自己的鬼魂守在先生的坟旁,刚成形的鬼魂太过虚弱,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待到日月轮转、季节更替,坟前长满野草,少年亦如此。
酆都城
第44章 好久不见
夜黑风高,窗子被微风吹得吱呀作响,书案上的字画被风微微掀动一角,另一边却被一双手臂压住,发出清脆的声响,但这声音太过微弱,沉睡的主人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趴在书案前睡得正香。
半晌,房门被轻轻敲响,几息过后,见无人应答,那人便推门而入,端着药碗走近,将冒着热气的汤药轻轻放在一旁,轻唤道:“连白,醒醒。”
见连白没什么反应,谢必安拍了拍他的肩,却只换来了连白从嗓子眼里哼出来的一声“嗯......”。
谢必安像是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熟练地把人拉起来靠在椅背上,笑着说:“连白啊,再不醒,我就要把你这副模样画下来给酆都城的每个人看,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新城主是个瞌睡虫。”
听到“城主”这俩字,连白大脑的某根弦彷佛被拨动了,整个人清醒不少,但两年前和岁良大战的那一场让他丢失了一缕魂魄,谢必安和范无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救回来,现在整个人都很虚弱,理智告诉连白应该醒来,但身体不允许,挣扎之下只能勉强将眼睛张开一条缝,慢慢的不满从缝里流露出来,瞥向谢必安。
“你跟范无救学点儿好的吧。”
“别总提他,烦。”谢必安把药递给他,“快喝吧,一会儿该凉了。”
连白闻到这股味道就想跑,但为了身体还是乖乖喝了下去,一瞬间,从舌尖到喉咙漫上难以忍受的苦涩,哭得连白鼻子都皱了起来,不得不调戏谢必安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你俩又吵架了?”
谢必安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眉梢都染上怒意:“这都三年了,忘川河那些账还没算清,连死了多少人都不知道,他难道以为那些人灵魂等到消散就可以赖账吗?”
连白听得直发笑:“算了,你让让他吧,那段时间忘川河没人看守,人数确实不好核对,再说了,他不是在努力吗,你再给他一些时间。”
谢必安这回是真的怒了:“三年时间还不够长吗?而且范无救他就是懒——”
谢必安眼角余光瞥到连白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忙说:“——你不用替他狡辩,同样的活儿孟湘就能做得很好,他范无救就是想当甩手掌柜!”
听到这话,连白忽然灵光一闪:“哎,反正孟姐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要不干脆让她去看管忘川河吧,范无救就和你一起掌管阴兵,正巧范无救前些天还和我抱怨过,说忘川河的事太多,都没时间去见你——”
“别。”谢必安不知为何,耳廓泛红,眼神飘忽,“他这种人,就该多给他安排些事情做,不然精力太旺盛,烦。”
连白眨了眨眼,隐约觉得这话另有深意,但他也没多问,只点点头说:“行吧,我就是随口一提。”
谢必安当即松了口气,只是没过几天,范无救还是被调了岗——因为某次闲聊时连白将这件事当乐子讲给范无救听,结果范无救立刻表示赞成,并觉得连白的安排非常合理,还大肆夸奖孟湘,认为孟湘就是孟婆转世,忘川河绝对是她最好的归宿,还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一定会说服谢必安。
就这样,谢必安从今以后每天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范无救,气得他接连一周没有亲自给连白送药——拜托孟湘来照顾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