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这妇人亦是这般束发的,此外还有衣裳, 她身上的衣裳款式与主母的甚是相似, 连左手上竟也有一只黄玉镯子。
发饰服饰几乎一样, 最后是那张脸……
熊茂一瞬不瞬地看着几步开外之人。
她鬒黑如漆, 其光可鉴, 若是单看正脸,从鼻中段至下颌的部分和主母颇为相似,唯独眉骨和眼睛区别甚大。
这妇人的眉弓骨比主母要平上不少,一双眼更为细长些, 面无表情看人时的目光显得有些凶。
她或许也知晓其中差距, 因此眼睑和眼尾处涂了些脂粉,看人时也微微垂眸, 让目光柔和些。
熊茂警惕道:“你是何人?”
“妾乃庄园之客。”她轻声细语。
“你在此处勿动。”熊茂留下一句呯的将门关上,他一颗心跳得飞快。
不对劲, 怎的此处有个和主母这般相似的女郎,看面容像是远亲,可倘若只是远亲又为何打扮如此相似?
太奇怪了。
熊茂脑子一片混乱,他在原地站定许久,待稍稍缓过来后连忙去寻霍霆山。
*
霍霆山和李啸天在一处大庭院里,两人面前跪着被五花大绑的一众士兵,还有一些人倒地,反抗者身下晕开一滩血色。
陈威将最后一个绳结系好,见这人不安分地扭了扭,当即给了他一肘子,“老实点。”
“李司州你还挺大度的,竟让庄园主圈养如此多的私军,且这瞧着还装备齐全,你真是不怕他们背着你干些别的。”霍霆山看向李啸天,笑容多了几分深意:“还是说李司州与这庄园主相交甚密,不然如何能让他圈养私兵……”
瞅了眼士兵身上的胄甲,霍霆山改口:“应该说精兵才对。”
这些个士兵皆身披胄甲,还配统一的刀具,有不少身手也算矫健,这可不像豪强圈养的那些杂鱼部曲。
“霍幽州你这猜想实在荒唐,同为州牧,我想你也该知晓我们有多厌恶私兵才是。此处已是边陲,距离我州牧府山高水远,想来是那人借我之名在此作威作福、圈养私兵,也算我当初看走眼。”李啸天立马道。
这庄园里还有个来不及藏起来的女人,他绝不可能在此时承认自己和庄园主私交甚笃,否则霍霆山一定会怀疑他欲要从中作梗。
毕竟当初是他夫人庄曼香提议来的庄园。
霍霆山转了转玉扳指,意有所指,“李司州,这庄园主既能阳奉阴违,是否有可能得了旁人授意,杀你亲子?”
李啸天皱起眉,被霍霆山这么一点,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纪羡白遣杜良来司州,意图将那位裴夫人带回长安,并让幽州军背上反贼军的骂名。他不甚在意前者,但为了往后大计,他十分乐意将幽州军从“忠臣”之列踢出去。
他和杜良一拍即合。
但如今,他却有了另一个全新的猜想:纪羡白设下的这一局里,他李啸天是否也是局中人?
到时霍霆山丢了夫人,他没了嫡子,双方怨气冲天,一点火星子就能打起来。
而长安所在的雍州毗邻司州,霍霆山掌控的并州距离雍州不算远。他和霍霆山打起来,二州伤元气是必然,如此岂非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强势邻里?
越是想,李啸天越是心惊不已。
“大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熊茂这时人未至而声先来。等他入庭院,发觉此处不仅有霍霆山,更有司州那方的人,熊茂不由刹住脚步。
霍霆山:“说吧,所为何事。”
熊茂面露纠结,此事事关主母,李司州这个外人在此,是否不太合适。
但平日敏锐的上峰似乎没察觉到他的郁结,见他久久不言,甚至还说:“若是在庄园里发现的有异之事,直说就是,李司州是我们的盟友,没什么是他不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