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朝拉住马镫借力,揽着小女孩弹起,撤手再往马鞍上一拍,立时旋身坐上马背。
小女孩脑袋发懵,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顷刻间就从地上到了天上。
她无意识地重复了两遍“爷爷在找我”,然后猛地尖叫:“哥哥!我要回家!”
哥哥——
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差点把抱在怀里的小孩儿扔出去。然后在下一息清醒,反手拔刀侧身回头。
握刀的手掌心传来细密如蚁噬的疼痛,想来是刚才扑地时情急之下以手撑地锉出的伤口。
他毫不迟疑更加用力地握紧刀柄,砍落几支追来的利箭。
“恰!”
夕照铺陈,卷日月如奔流的墨,烟霞随它一起涌动,贺今行大红的骑装比周遭所有的颜色都要浓。
他把缰绳绕着小女孩的腰腹环了一圈,然后递了一截给她的小手,轻声说:“等会儿就送你回家。”
小女孩仍是懵懂。她竭力仰着脑袋,却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半晌才垂下酸涩的脖颈,眨巴眨巴眼,双手紧紧攥住了那截粗糙的绳子。
几个汉子拽着缰绳不断呼喝,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枣红马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她的马太好了!”
“头儿!追不上啊!”
领头的男人将长弓挂在肩上,额上青筋凸起,“抄小路拦。”
两匹黑马立刻分流,驰向山道。
倦鸟盘旋天边,巨日渐坠虞渊。
卷日月一刻不停地狂奔。
“飞咯!”小丫头张开双臂,哭哑了的嗓子带出几分生脆来。
长风呼啸,气温渐渐降低,贺今行把半张面具扣在她脸上,“冷就靠着我些!”
小女孩儿听话地收回手缩成一团,面具罩了大半张脸和一只眼睛,她也不动,只小声地叫:“哥哥,等那些坏人追不上了,你就让我回家好不好。”
“好!”贺今行本担心这孩子会哭闹,却没想适应力如此强,且直觉如此敏锐。
不能小看小孩子啊。
刻着“遥陵”的石碑出现在地平线上,他精神一振。
几只鸟雀呼啦啦自一侧山林子里飞起。
贺今行看过去,两匹黑马自山路杀出,速度恰好能截住自己。
“趴下,抱着马脖子,抓紧。”他松了缰绳,双手握刀,压低身体。
小女孩赶忙照做,整个上半身都贴着马儿,双手抓紧了鬃毛,有些害怕又有些紧张地闭上眼睛。
三匹马不过片刻便交汇。
汗血马奔势迅猛,直接撞上一匹黑马,马上汉子大刀还未落下,就被贺今行自下而上的一刀断成两半,顺势切了喉咙。
汉子鼓着双眼仰倒,卷日月心有灵犀横身调头,一蓬热血全喷洒在主人肩背上。
“老四!”另一条汉子眼看着同伴滚落马蹄间,立刻红了眼,驱赶受惊的马匹远离。
奔出十来步,贺今行控马再回头。
四目对上的一霎,双方再度相冲。
那汉子挥起大臂,却是虚晃一刀,俯身砍向马蹄。
贺今行立刻拽紧缰绳,卷日月高高扬起前蹄,躲过那一刀。而后他的长刀劈下,汉子亦举刀格挡。
他收刀的同时卷日月后退两步。他一按马背跃起,脚尖点上马鞍,双手举刀猛扑向对方。
汉子闪躲不及,半条手臂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