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身旁传来一声“浣声姑娘”。
她立时愣住。这声音很轻,柔而不娇,她第一次听见时就记在了心里。
然而此时此刻,怎么会出现呢。
在她以为是幻听的时候,却被人小心地抓住了胳膊。
“这是缓解疹子的药。”贺今行把人拉起来时趁机将油纸药包塞到对方手里,一边快速地低声道:“你走到这里不易,请不要放弃。”
他说完便走,却被拉住了手腕,遂回头看去。
“你,”见到一张陌生的脸,浣声愣了一瞬,然而对上那双桃花瓣似的眼,便犹豫尽去,刹那间生出极大的勇气。
她稳住了心神,问:“你会看吗?”
没有说看什么,贺今行却明白她说的是寿宴上的表演,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意:“会。”
浣声得了肯定回答,心中仿佛有什么落下,又有什么升起。
她忽然反应过来,举袖遮住自己的脸,抓着对方手腕的手先是五指一松,然后慢慢放开。
“你先松手,好好说话。”
归云出岫楼的小阁楼里,裴明悯看着自家妹妹颇有些无奈。
裴芷因锁着他的一条胳膊,“不,四哥你先答应帮忙。”
“你不说事,我怎么帮?”
“你先答应嘛!”
“不可,君子言出必行。你不说,我怎知我能否办到?办不到自然不能答应。”
“啊。”裴芷因拖长了声音,她清楚兄长的性子,所以抓着对方的袖子摇了两摇便放了手,“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的事。”
她挥手让屋子里的仆从都退下,只剩下自己和两位哥哥。
裴明悯倒了杯茶塞到她手里,然后坐下来,“那你慢慢说。”
“是因为景书啦。”裴芷因也坐上半张椅子,撑着下巴,有些发愁:“前些日子,京城傅家不是和秦家定了亲么,谁知傅三转天就伤了脸,被退了亲。”
裴明悯看着她,“这和傅二小姐有什么关系?”
“宣京傅”也是“八望”之一,起源稷州,但早已自称京都人,在稷州不过就一座宅子。
甚至族内有传言,稷州傅算不得傅家人。傅景书兄妹论辈排序也不和在宣京的兄弟姐妹相同。
“本来是没有关系。”裴芷因说:“但傅三不知从哪里听了闲言,硬说景书医术了得,要景书进京去给她治伤。”
“京中多少名医大夫都治不好,连太医也看过了,都说没救,景书怎么能行?我看她分明是心中有气不能撒,要找个比她更不如的到跟前揉搓出气罢了。”
她说着就来气,一拍方几,“真是狠毒……”
裴明悯道:“闲谈莫论人非。”
“我错了。”裴芷因遮了下嘴,继续说道:“景书不能不去,但她和谨观哥哥的处境四哥你也清楚,我很担忧。所以想拜托四哥,请大伯母在宣京照料她们兄妹一二。”
她的大伯母便是裴明悯的母亲,与裴明悯官居一品的父亲同在宣京。
夫妇老来得子爱如眼珠,珍之重之,寄予厚望,故而留在稷州由赋闲的裴老太爷亲自教养。
裴芷因当然也能直接拜托大伯母,但她开口和她四哥开口,分量便是天壤之别。
只因傅景书和裴明悯关系不深,两者又有男女之别,易出闲言。所以她才纠结犹豫。
“可以。”却没想裴明悯直接答应下来,“我会向母亲写信,说明情况,请她照拂傅二小姐和谨观,你也可附信一封。”
“真的?”裴芷因站起来,立刻福身道:“谢谢四哥!我一定在信里说清楚是我请四哥帮忙,不让大伯母误会。”
裴明悯笑道:“举手之劳罢了。况且你我兄妹,何足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