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座山谷并没有名字,但他娘葬在这里,他便叫了娘亲的名。
墓地周围用坚固的石头垒了一圈,石块砌进土里很深。贺今行就在圈的缺口前席地坐下。
他把纸做的桐花放在墓碑前。
“阿娘,孩儿不孝,此时才能来看您。”他慢慢倾倒壶中酒,动作温柔,轻声喃喃。
“我又要走了,去宣京,参加春闱。”
“您若泉下有知,请照顾好自己,不必管我。”
他倒完了酒,把壶放到一边,然后抱着双膝,举头望明月。
可惜十分好月,不照人圆。
第035章 三十二
贺今行爬上如星谷一侧的小山顶。
居高而望,一面是灯火迤逦的遥陵,另一面是篝火熊熊的稷州卫大营。
中秋佳节,举世同庆,兵民皆如此。
他站在青松下,面朝西方,耐心地等营地中央的篝火熄灭。
大宣三十三州,每州驻军五千,名义上由知州兼领主将,实则军事大权皆握在由兵部派遣的驻军监军手中。
因稷州城方圆几十里皆是农田,驻军营地便选在了与遥陵两山之隔的地方。
这里远离城镇,濒临黍水,地势高且开阔,确实是个大军驻扎的好地方。
他在火灭时下山,还未接近营地,远远地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瞭望塔楼上只有两个士兵值守,一个靠着围栏打瞌睡,另一个四下望了一圈,也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趁这短暂的空当,贺今行越过浅浅的壕沟,握住栅栏的尖头旋身一跃,飞奔几步躲到了就近的营帐后头。
然后瞬间被酒气、肉腥和体臭包围。
有时候五感敏锐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摸出一条布巾掩了口鼻,然后打昏营帐门口本就睡着的一个士兵,飞快地扒了对方一身军服,套在自己身上。
稷州卫大营是典型的方阵排布,中军营垒筑于中央,非常好找。
他跨过满地横七竖八的官兵。
这些人随地而躺,醉得很深,直到他走到中军大帐前,都无一人醒来责问他是谁、干什么去。
五千人长驻的固定营地,壕沟不深,连栅不高,哨兵散漫,无人巡夜,毫无纪律可言。
哪怕是过节,可吃肉喝酒,也太过了。
若他此来是要进行斩首行动,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事。
贺今行掀起帐帘,先环视营帐内一周,才小心地踏进去。
前帐空荡无人,想来监军歇在后帐。他适应了帐内光线,才迈开脚步。
西北军禁酒,一是怕喝酒误军情,二是饷银有限买不起。
营长以下,只有年节才能吃肉吃到饱,平素就是一碗肉汤泡着面饼喝个肉腥味儿。
他初到仙慈关那年,从列兵做起,一天从早到晚的训练下来,哪怕吃不惯秦甘的青稞面饼,仍然掰碎了硬塞下肚。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块面饼根本不够,他夜里总觉得肚子饿,如有火烧火燎一般,睡不着。
军师心疼他,要给他开小灶,被他爹勒令禁止,说西北军的体系里没有郡主这个爵位,也甭想有什么特殊待遇。
他当时有些委屈。明明郡主有内廷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