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唱了。”
一溜戏伶下了台,只余空荡荡的戏台在天井中央。
傅景书在轮椅上伸出手,试图去接从云端飘下的雪。
一粒雪带来了千万粒雪。
还好糖稀熬得差不多了,才免了把烧红的铁炉搬到檐廊上的难题。
携香开始给穿好的糖葫芦串裹糖稀,晏尘水就守在一旁眼巴巴地等。
贺今行去厨房拿了碗,舀一勺糖稀,拿温水冲开,然后泡一把撕成条的干香栾叶,端给张厌深。
“多谢学生。”老人端着碗糖水回屋。
晏尘水又眼巴巴地看着他:“今行,我也想喝。”
贺今行正打算再去泡几碗,就听有人敲门,敲两下停一下,便改了口风:“自己去。”
敲门的是个扛着“解梦算命”幡的假半仙,硬要拉着他的手看骨相。眯着眼的半瞎子没怎么用眼睛看,倒是假模假样地在人手心画来画去。
——陆夫人携其子乔装出府,与人约定今晚在至诚寺见面,路上似有人悄悄阻拦但未成功。
贺今行脱开手回来,携香已经裹了半数的糖葫芦串,一串又一串的冰糖葫芦在铺了油纸的长案上排成一排,等风吹干。
“携香姐姐,能给我包两串吗?”他笑:“我得出门去找一个朋友。”
携香也听到了先前的敲门声,点点头,“好呀。还剩些糖稀,我给你画好糖人,等你回来吃。”
然后无声地跟了句:“万事小心。”
他点点头。
晏尘水正好端着两碗糖水过来,“去哪儿玩儿?要带上我吗?”
贺今行自然地拿走一碗,一口喝完了,咂舌:“果然对于我来说,还是太甜。”
他把碗放回晏尘水手上,“今日不行,下次。”
后者啧啧摇头:“今行越来越狡猾了。”
贺今行与老师说过之后,把冰糖葫芦揣怀里,去最近的租市租了最快的马。
至诚寺坐落于宣京城北十余里的小山上,由平定门出去距离最近。
陆夫人带着陆衍真北上,显然是想回松江路。
陆府被封,私逃有罪。
而试图阻拦他们却不及时上报官府的,一定是陆尚书的仇家。这仇家里自然包括陆双楼。
别的仇家不在城里拦下这对母子,可以说是为了坐实私逃的罪名。而若是陆双楼,只可能是等他们出城,再行截杀。
冬日天黑得早,平定门酉时一到便要关闭。
然而千灯巷在内城西南,平定门在东北,斜线直插过去也要大半个时辰。
他出门时已过申时,要赶在城门落锁时出城,必须要快!
贺今行思及此,拣了行人稀少的街巷,一路催马狂奔,堪堪在城门吏清扫门洞时出了城。
城外一片枯黄,大路上零星几个背篓挑担回村子的农人。
他心下升起一点焦躁,片刻不停地奔往至诚寺的方向。
只盼能遇到并拦住其中一方。
而在他前方七八里之外,一辆马车也在车夫不停地鞭笞下,飞快前行。
马车里,陆衍真依偎着陆夫人,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