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松江路啊。”
虽说灾情乍一听很严重,但松江路环境气候如此,各家各户应该都有准备,存粮存炭充足。且当地人不缺经验,有一定及时自救的能力,实际情况应当没有表面看起来的严重。
而松江路又是大宣的东北粮仓,一贯物产丰饶粮储富足,是支撑国库赋税盈余的四路之一。怎会连一次赈灾都支撑不起?
况且户部根本没钱,近几个月若没有突然的进项,是拿不出松江路想要的赈灾银的。王喻玄能做到一路总督,绝不该没有这点嗅觉。
他有些出神,脑海里飞快地设想着原因。
他忽然想到前两日在飞还楼,秦幼合所说的,来补稷州知州一阙的王家嫡长子。
他脑子里浮出某种猜测,悚然一惊。
却见晏尘水咕噜咕噜喝了半碗粥,一看其他人都没怎么动,不由奇怪道:“你们怎么不吃?吃呀。”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明白怎么回事,“哦”了一声,说道:“松江路离宣京远着呢,你们不吃,这几碗粥也飞不过去。就算想去救灾,也得自己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嘛。”
张厌深观察着几人面色,也道:“王喻玄盘桓松江大半辈子,对雪灾有的是经验,不必太过担心。”
他吹了吹粥,任其冒起一阵热气,模糊了视野。
但他的语声温和而沉稳:“力有不逮,鞭长莫及,再忧心也只是瞎操心,不如做好眼前。尘水说得对,你们该快些吃粥,吃完好做你们现在该做的事。”
贺今行只是一时惊愣,闻言回神便开始重新动勺。
裴明悯沉吟几许,也道:“张先生说得是。”
几人吃过早饭,开始上课。
松江路的暴雪到底离他们太遥远,没有砸到眼前来,便只成了一道令人隐隐担忧的插曲。
小寒过了没两日,便是腊八。
宫里按惯例在宣京城南北两门外施百家饭。京中世族与各路富贵人家也纷纷效仿,在外城内外搭起粥棚、架起粥缸。不说乞儿与流浪者得以饱餐,京畿附近村落的百姓在出入城时也愿讨一两碗,求个吉祥寓意。
携香提早来熬好了一大锅腊八粥,用棉被裹了保着温。
晏尘水与贺今行两人牵着小黑套了架板车,把粥缸同一摞碗勺拉到了平定门外。
至诚寺今日要办大斋会,祭祀释迦牟尼得道成佛,广施佛粥。主持也会开坛讲经,明析佛法,普渡信众。
大宣天子尊道,民间尚佛,是以佛道皆不禁。
每年腊八,从平定门到至诚寺,都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正是施粥的方便处。
一路大大小小的粥棚里,皆是仆从打扮的居多,时有年轻女子与妇人在侧。
晏尘水脱了帽,头顶溜着白气儿,他拿帽子作扇,舞了几下。
晏大人身为一部堂官,须作表率。但他家只算得普通殷实人家,张先生和携香都有不便,只能他俩一起来。
至于裴明悯,除去中书坐堂的裴相,一家子都跟着他娘去了庙里上香。
他道:“这里太多了,感觉没地儿放。”
贺今行远望一阵,也赞同地说:“要不咱们往其他偏僻处走走?”
两人便拉着车往周边村落去。
他俩皆是利落的打扮,相貌又好,精神十足,频频引人回头注意。
不时有人上前来请一碗粥吃,他们停住板车,舀一大碗捧给对方。
路边间生枯草,小黑驴得了歇,便埋头吭哧吭哧地啃。
衣衫陈旧的老丈吃尽了粥,把碗勺递还来,意犹未尽道:“这是最实惠的一碗了。年轻人,谢谢你们。”
晏尘水笑道:“是家里姐姐熬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