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道:“你去请示孟大人的时候,先去趟太医院带上李太医一起。”
“下官遵命,秦大人放心。”郎中肃容作揖。
他回到礼部衙门,叫胥吏套了马车,带着奏章往孟大人居所而去。
街上依旧人来人往,路旁的灯楼大部分已拆除或者正在拆,裱糊灯笼的白纸到处都是,被鞋底、马蹄与车轮碾作尘泥。
张厌深放下手中的答卷,与长案上另外三张并列一起。
他撑着额头稍歇一会儿,便听见一声隐含担忧的“老师”。
“无事。”老人睁眼看去,不止贺今行,一圈四个少年人,都关切地看着自己。
他不禁笑道:“人老了,精力不如从前,看一会儿就得休息一会儿。”
少年们面露愧色,又带着些纠结。
张厌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说:“我做了一辈子的教书先生,你们是我最后一批学生,若能把你们都送上杏榜,我这几十年也算有个好的了结。春闱只剩二十来天,你们若有不懂的,更要抓紧时间问我。”
“你们各自的优劣之处,我早已说过。此前都是让你们尽力弥补短处,但从今天开始,咱们换个思路,不再管短处,而是去想法子发扬你们的长处。”
他把所有的答卷收叠在一起,“好与不好,你们心里应该都有了评判的标准,以后也不必再等我批阅。不过江小子除外。”
江拙见身边三人都若有所思,自己却没咂摸出个什么道理来,忍不住问:“先生,为什么?”
“他们底子牢靠,有足够的积累,所以可以这么做。”张厌深注视着他,说:“但你从前缺了些读书的时间,现在就需要更多的技巧来辅助,之后我会单独教你。”
“哦……”江拙懂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握紧了放在桌下的双手。但老人的目光如此温和,没有丝毫的轻视与看不起。
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回以目光,而后起身作揖,“多谢先生愿意教我。”
张厌深笑着点头:“好孩子,坐下罢。”
江拙红着脸坐回原位,对坐的晏尘水“啊”了一声:“我有一些心得随笔,都在我房间里的书架上,你可以随便去翻看,借走也行,只要不弄脏弄坏。”
“好啊。”他立刻应声,话出口才想起来:“可是今行给我的笔记我还没有看完……”
贺今行听了便笑:“他的笔记向来做得简洁精要,你对比着看,或许可见详略,速度能快上一些。”
裴明悯也对他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看什么书,直接告诉我,我书房里应该都有。我若没有,我爹肯定有。”
江拙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心里像装了一团火,烧得脸颊发烫,他觉得说什么都不能够表达他的谢意。
张厌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见他们说完,才问:“再来说说本次会试,你们可知考官是谁?”
裴明悯答道:“本次会试定在二月十二,吏部尚书秦毓章任主考,礼部侍郎王正玄与右都御史孟若愚任副考,并同考十二名。其余提调、监试等等未做了解。”
老人边听边点头,缓缓地说:“往年考官里必有你爹一席,今年退得如此干净利落,这是在为你让路。”
裴明悯正色道:“我绝不会让父亲与祖父失望,也请先生放心。”
“你文思好,文采也好,不必为了切合实际而过分拘束自己。论及锦绣文章,飞扬气象,我观有名姓的子弟,无人可出你之右,你尽可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