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万象,苦难尤为深刻,江南……”
“……一人之力有限,但群体之能无限;一文两文或少,但一千一万个‘一文两文’汇聚起来却能挽救一个、十个灾民的性命。若我们再让更多的力量加入进来,所能挽救的绝非止于此。今日我助他人,来日才有人助我。吾等身为圣人子弟,更应善己身,济天下。诸位以为如何?”
音声悦耳,似琴曲余音绕梁。他说罢躬身相请,足足十息才起。
又许久,广场上掌声雷动,有数位监生出列,相对还礼道:“某愿为江南百姓尽这一份心力,唯祈百姓安宁,山河安泰。”
他再次拜谢,而后退到一边。
谢灵意神情凝重,走到他先前所站立的位置,同样以大礼相拜。
“诸位或许也知道,此次奉皇命下江南督办赈灾的乃是忠义侯。”他所说正题却简略许多,“侯爷前两日写信回来,欲托在下帮做一桩事,内容便如裴兄所言,大半为江南赈灾筹款计,我就不再复述这些,只向诸位转达侯爷的许诺。侯爷说,不论诸位募捐的结果如何,皆是一片为国渡灾、为民解难、为朝廷分忧的拳拳心意,他为感谢诸位施来的援手,要在江南洪灾平息之后,为诸位立碑著传,矗于荟芳馆。同时,荟芳馆在未来三年内也会向诸位敞开大门,所有藏书与珍玩皆可供大家随时览阅、观赏,但祝诸位学业有成,鹏程万里,三年后荟芳馆的鹿鸣宴上,他再亲自敬谢诸位今日之慷慨。”
荟芳馆,鹿鸣宴,荟芳塔。
扶摇直上,千古流芳。
若说裴明悯先前的劝请只是温和的补方,循循善诱,谢灵意转述的许诺则像一剂猛药,打下去后瞬间令整片广场上的人都沸腾起来。
群情激昂之外,裴明悯与晏尘水对视一眼,俱是讶异与疑惑不已。
待事情彻底结束,两人出了国子监,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才说起此事。
“小侯爷好狂啊,简直像昭告天下他欲意储位似的。然而旭皇子虽小,太后和秦毓章还有长公主可一点不手软。”晏尘水顿了一下,以隔岸观火的语气说:“看来以后是太平不了了。”
“就个人来说,同为陛下子侄,他远比另一位合适,只凭这一点,就很难不争,所以他揽一回人心不算什么。近两日有一件事,更值得关注。”裴明悯却蹙着眉,思索道:“下江南的钦差使团共有五人,除去忠义侯,身份权职最高的则是兵部侍郎盛环颂。我听我父亲说,盛大人在前夜疾驰回京面圣,天亮之后再度南下。结合今日谢灵意的所言所行,只怕江南路官府包藏着祸事,而且要包不住了。”
他思及此,叹息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别拖累赈灾救灾才好。”
两人相对沉默,晏尘水很快又打起精神买了一袋细果子,一边数袋里的数目一边说:“谢灵意自嘲他人微言轻,我们又何尝不是?手伸不到江南,就只能在这里加快筹措善款的速度。”
裴明悯想了想,“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天命或许不可抗,但总得用尽人事。”
国子监距离翰林院不远,他从街口路过,干脆道了别,直接回衙门继续做事。
而被两人谈及的盛环颂在山重水远的江南路总督府里,正抱着头应付钦差的责问。
“陛下真没说原因。”他坐在先前那堆装死的“肉山”上,满脸痛苦地叫道:“侯爷,好侯爷,您就放过咱吧,啊。圣谕就在这里,您随便看。我们堂官儿说了,我就一个添头,哪儿敢去猜陛下的心思,哪儿敢质疑陛下的决定?万岁老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您要是明白这个理儿,就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