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十分毒辣,往边上的茶棚歇歇脚就成了自然而然的选择。
贺今行付了茶钱,转头就见王老伯端着一碗茶,倏忽间老泪纵横。
往事难堪回首,愁如江水东流。
他自然知晓原因,心也随之变得沉重,正搜肠刮肚如何才能安慰老人,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贺大人”。
是在此押粮的苏宝乐。对方一面拿丝帕擦着脑门儿上的汗水,一面打量着他说:“上一趟我在稷州还有些事,就没跟着去,听说贺大人差点出事了,现在看,没事儿吧?”
贺今行不明所以,如实答道:“多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那就好,你在这儿歇,我还得去看着装船。”苏宝乐说完,高声叫茶棚掌柜让其把两人的花费都算在自己账上,便再度离开。
行色匆匆,言语直接,似乎当真只是单纯地来打个招呼。
他不多想,把注意力放回王老伯身上,后者已经揩去了眼泪。
“我记得去年在这里遇到的,除了小贺大人,还有个年轻人。我和孙孙们就是坐他的船到江南,也是个好人呐。”老人叹了一声。
贺今行想到他说的那个年轻人,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最终只轻轻点头,陪着对方静坐半晌。
待歇够了,便出码头租辆马车,顺着黍水下遥陵。
六月正是夏稻收成的时节,重明湖千顷碧水荡漾,沿岸广袤的农田一片金黄,随处可见打谷的队伍。
贺今行循着记忆指路,找到王老伯所在的村子;到了地方,再跟着老人去找村长。
村长一大把白发,已挥不动锄头,在院子里扎竹筐。两人看到对方,皆是又惊又喜。
听王老伯将遭遇说完,村长涕泪涟涟,拉着王老伯的手说:“老弟啊,生死富贵都是命,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啊。你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叙完旧,村长便和王老伯细细碎碎地说起村里的安排。
去岁官府帮着重新盖了房,王老伯走了,他家就没重盖完全,只起了一间,收存旧物;但一直空着,没其他人占住。而他的田地则分给了村里其他人种,但村长分田时和大家伙说好只是在王老伯一家不在时耕种,且要交一部分粮食充到村屯里。王老伯现在回来,今年交到村里的那部分粮食就直接给他,明年想种就收回,不种也可以继续像现在这样。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其他还有什么都可以慢慢商量,总之亏不了谁。
说着说着就走到一间单独的屋子前,村长把钥匙给了王老伯,让他自己开门。
贺今行跟着进屋,将王老伯的行礼放下,便抓紧时间打扫房屋。
屋子不大,但能遮风避雨,床柜也还能使用。
而行礼里有江阴县的百姓送的衣裳和小型家什,也有在临州被算作灾民而发放的一些救济物资,还有忠义侯赠与的五十两白银。加上村里给的粮食,生活应当也不成问题。
他放心了许多。
“这后生看着怎么有些眼熟?”村长看着少年忙进忙出,才想起来问是谁。
“哦,这是小贺大人。”王老伯擦着自己的柜子,说话似乎都更有力气,“就是去年大湖涨水那回,来叫我们赶紧跑那两个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