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因此高兴,就不要谢我。”顾横之小声说,看到后面的人出来,又上前躬身作揖,“贺大帅。”
贺易津的目光在他身上快速地一扫,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随行军士把马牵出来,不多说,几人上马先行。
贺今行牵过自己那匹,留在后头,待他爹他们走出几丈远,才问:“为什么?”
“我因为你给的手炉而高兴,不更应该感谢你吗?”
“可我也高兴啊。”顾横之说完,抿唇轻咳一声,摸摸自己那匹大黑马,向贺今行介绍:“它叫‘明夜’。”
贺今行听他说完,看看他,又看看马,眼里流露出好奇。
他解释道:“我分到这匹马的时候是晚上,那天晚上月亮很亮。”
他从剑门关调回蒙阴养伤,终于能下地行走的时候,他爹让他挑一匹马。年初从大遂滩接回的那批还剩百来匹没主儿,他有挑的资格了,打算挑最厉害的。可马都是好马,他犹豫不决,这匹马就自己冒出头,要跟他走。
“像明昼一样的夜晚?”
“嗯。”
两人一起骑上马,也不急着追前面的人,就慢慢地走,悠悠地说话。
冬日的黎明凝着霜气,但人说话行动都会生热,一冲,就变暖和了。
贺易津走在前面,身边几个人频频回头,他不得不出声叫他们收敛些。
下属干脆驱马凑近了,偷偷摸摸地问:“大帅,这位就是咱们以后的郡马爷?”
“年轻人的事,我老家伙哪儿知道。”他笑骂道,但也没忍住往后看了一眼。空旷的街上,两道年轻的并肩而行,若非心知实情,他也会赞一句“登对”。
正因知晓实情,所以不会有任何其他想法。
年轻真好啊。他想,如果他的女儿好好长大,会不会也有这副光景?
然而他当年没来得及见那个小小的婴孩一眼,现在自然也无法想象出她长大的样貌。
下属买了几袋包子回来,他接过一袋,不再想那些如果。
今日无朝会,出入应天门的只有政事堂隶属官吏。
贺今行到的时候,正好碰上两名青袍行色匆匆地小跑出来。他一看人拿的文书封皮,就知道是刑礼房对接司法道的。
昨晚的刺杀显然掀起了轩然大波,让政事堂的属员在天刚蒙蒙亮时就忙成陀螺。
顾横之站在他身边,低声说:“昨晚驿馆的每一寸地皮,落宿的每一个人,都被搜查、审问了一遍。”
贺今行并不意外:“有结果吗?”
“防得很紧。”顾横之摇头。
昨晚先是兵马司并顺天府查问,然后刑部来人,看过记录,又传了重点人员重查。
那几个驿吏都被暂时羁押。他与麾下诸人也被问了两回,但因为身份,并没有被严审或是苛待。但审查结果,只有审的人才知道。
贺今行嗅到了其中的一点微妙。死的是南越的使臣,就算他在现场,与他们西北也很难扯上关系,下手之人针对的应当也不是他们。但不论针对的是谁,都免不了牵涉到南方军。
他就问:“你们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