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造访景阳宫的却不止他一个人,嬴淳懿甚至比他先来。
他拜过皇后,再一次请去怀王山祭祀秦王妃。裴皇后听说陛下首肯,当即就点了头,留他用午膳,转头又吩咐大宫女去叫顾莲子来。
嬴淳懿说:“这小子一大早就出城去,叫他来恐怕得晚上了。”
皇后只得作罢。
三个人同坐一席,都是象征性吃几口,她看着左右的两人,叹道:“一眨眼就都长大了。”
她于元年同秦嘉稚一道入宫,也曾争风吃醋,图谋抢先诞下皇长子。后来有低位宫嫔在侍寝之后怀孕,她惊怒之余未来得及动作,那宫嫔就不由分说被一道暗谕赐死,尸体甚至不配填宫里枯井。那之后,她就歇了所有心思,整个后宫也渐渐沉寂不起。
皇帝把嬴淳懿交给她抚养算是个意外。乐阳长公主薨逝之时,她的儿子已满五岁,最初本由太后抚养。但第二年的冬天,太后染了风寒大病一场,无力照顾,皇帝才把人挪到了景阳宫。她膝下空空,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有亲生孩子,而这个孩子又失了亲爹亲娘,正好互相需要,就把心血与精力全部倾注。
哪怕嬴淳懿十二岁就出宫独居公主府,但联系是斩不断的。现在孩子长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有责任、也必须来操持这些事。
“淳懿就要及冠,陛下的意思是现在可以慢慢相看着了。但年底宫务多,本宫还没开始准备,你若是心里有打算,得及时告诉本宫。”
嬴淳懿随意道:“不着急,冠礼之后再议论也来得及。”
“那你也得上心些,别只想着公务。找个合你心意的,也免得日后挑剔不是。”裴皇后习惯了他的态度,更何况他的生辰在三月,时间充裕,故而只嘱咐两句,便转头问:“阿朝呢?”
贺今行一直沉默着,被问及才说:“我同我爹说过……但还需看陛下旨意。”
裴皇后知道他才从抱朴殿过来,便不再问及此事。
午后临走之时,把他叫到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一只小圆盒,“从傅家二姑娘那里要的,据说能祛疤,你试试。”
“多谢娘娘记挂。”他看着盒面雕绘的海棠花,心下一动。
嬴淳懿等他一道,出了景阳宫,才哼笑一声:“怎么不敢跟皇后娘娘说是谁?”
他一听就明白指的什么,也明白对方是怎么知道的。顺大总管一惯与人为善,对他和淳懿都挺好。
“尚未板上钉钉的事,何必说出来?”
让裴皇后知道了,不管是劝他另择他人,还是向陛下说情,都是在让她为难。
“那为什么是顾横之?”嬴淳懿出口停顿片刻,换了种问法:“你们何时有这么深的交情?”
既然会求陛下赐婚,双方肯定都做好了准备,至少在身份上得互通根底。但光是今行男扮女装这一条,就是欺君之罪,敢留柄于人,肯做共犯,得有相当的互信或者利益捆绑加持。
贺今行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只在知与不知。何况我和他认识也快三年了,不算新朋友吧。”
三年千日,是绝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他想到这里,笑了笑。
“樊於期割首赠燕丹,王奢自刭却齐以存魏,相知到这样的地步吗?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太容易相信别人,有时候又觉得你或许根本没有信任过任何人。”
两人并肩走在冗长的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