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驿吏都不愿,最后让那个奴隶去。很快大夫赶到,发现使臣身死。我怀疑是那个奴隶,追到后巷……”
顾横之又问了一些细节,最后道:“在发现使臣死亡之前,所有人的反应都很正常。”
他颔首道:“不论刺杀由谁主使,驿馆从上到下都脱不了干系,我倾向他们不是同谋。或许给谁行了些‘方便’,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顾横之对此没有异议,但是,“谢大人是你外祖。”
他的语气明显有些小心翼翼,贺今行笑了一下:“是。不过当时发生的一切,我都如实做了供述,刑部肯定不会放过任何线索。兵马司没有审查刑案之权,他们过渡案件之后,应该也会被调查。”
但是顾横之还是说:“如果你没有送我回去……”
“这不关你我的事。”贺今行打断对方,“不论我们有没有撞上现场,刺杀都会发生。人一死,要再想和谈,不止是时间延后的问题,先前谈好的条件很可能也要再谈。如果南越要压低条件,首要就是战犯的去留,他们肯定不想把交人出来,那你们怎么办?”
主使刺杀之人,或许就是这个目的——朝廷显然想讲和,但有人不想,想把事态扩大。所以杀了使臣,要借他们南方军的力量,去对抗朝廷。
顾横之看着这个人,几乎想要叹息。
今行总是这样,当你察觉到他难过试图关心他的时候,他会向你表示“他没事”“他很好”,然后反过来问你所面临的困难,试图来帮助你。
但他从来不叹气,依靠对方何尝不是一种交心的途径。
他认真地回答:“我们不能妥协。”
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能。他虽身在京城,背后却是陨落在剑门关的同袍骨肉,妥协退后半步,都会踩上那些不能安息的魂魄和他们所坚守的信仰。
所以,哪怕被当作朝堂斗争的刀枪,也绝不能妥协。
贺今行并不意外,他感同身受,但不得不指出事实,“朝廷寅吃卯粮,国库亏空已久,绝对不会同意任何额外的军费支出。”
战争消耗的不只是战士,还有巨额的钱粮、马匹、武器,以及民心。但有时候避战并非全是为了和平,更主要地是因为军费意义上的打不起来。
顾横之沉默了很久。
这不只是他一个人面临的难题,自然也无法靠他一个人解决。更何况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武将,哪怕没有放弃读书,知晓经典会做文章,也并不擅长通过政事博弈或者解决财政经济难题。
最后他说:“我们南方军,每年从腊月十五到正月十五,会有为期一个月左右的军演,往年在横海,距离蒙阴不远。今年或许会有调整。”
他们不会向内举起拳头,但可以向外震慑;撼动不了朝廷,威逼南越低头也是一条路。
“但愿能起作用。”贺今行如此说,但他心底知道,南方军有这样的打算,就是默认这一场和谈不会轻易落定,至少在今年冬天不行。
顾大帅是了解朝廷的。
可是,为什么他们不能有别的选择?为什么一再地被漠视被挤压,明明他们要求的已经很少。
仿若一束阳光穿透重云,他灵光突闪,是因为他们要求的不够多吗?
这时,侍童跑进来,说有刑部的人在外面,要见郡主。
两个人都站起来,看见厅外大雪簌簌,酝酿大半日的积云终于痛快倾泻。
贺今行叫童儿去同持鸳姑姑说一声,出去一见,果然是为南越使臣一案传唤他。顾横之也在被传之列,正好与他一道。
刑部官衙距离殷侯府不算远,他们打两把一模一样的油纸伞,随走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