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跟随去苍州城的下属之一恶狠狠地说:“那不得多屠几座城,能打到他们王都最好!”
另一个却说:“万一衷州过不去怎么办?那些中原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来西北做生意的都还嫌弃我们是乡巴佬,肯定不想我们过去。”
牧野镰看他片刻,走过去揽着他,笑嘻嘻地说:“兄弟你考虑得也有道理,那你说说,咱们怎么办?”
那人贼眉鼠眼,也猥琐一笑:“西凉人肯定是想把苍州打下来。苍州这么大,他们没有咱们熟悉,咱们还有人有马,完全可以向西凉兵投诚啊。哪怕他们分咱们一个小县城,咱们也不用到处讨食了。老大你说是吧?”
“你这么想啊,也不是没有道理。”牧野镰摩挲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问其他人:“大伙儿怎么看?大家都是兄弟,有意见别憋着,要是兄弟们都没有意见,那咱们就按老三说的……”
当即有人站起来反对,“老三是狗日下的,没爹娘。老子爹娘却是被西凉狗杀的,要给那些畜生端尿壶你们去,老子反正不去!”
不少人跟他一道激烈地反对,支持者寥寥无几。
他们这些在西北土生土长的马匪年纪都不小,大都有亲人死在十几二十多年前的战争里。
高高在上的中原人和贪拿卡要的官儿一样可恶,但论起最恨的,一定是西凉人。
老三也急了:“那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没西凉人说不定也被官差弄死了或者饿死了呢?现在这个局面有多难大伙儿都知道啊,我也是为了咱们寨子着想,老大你说是不是?”
“说的是有那么个意思,为咱们大伙儿着想对吧?”牧野镰一直挂着笑,笑着笑着就收了手,将他一脚踹开,“想着想着把咱们卖了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老三“哎哟”一声滚成一团,坐在周围的几个兄弟当即拥上去,提拳就打。
牧野镰冷眼看着这场围殴,高声道:“这官府里的大老爷,贵人做得!奴婢做得!我们也做得!但西凉人不行!所有外夷都不行!谁要是再被爷发现有异心,通通宰了喂狼!”
牧野镰抽出马背一侧的砍刀,高举怒吼:“咱们是不是西北人?”
一干马匪都扯着嗓子喊“是”。
“既然是,那还走个屁!”他劈手一掷,刀插进老三脸前的地里,“就算打不过,要跑也要先杀几个西凉狗再跑!”
诸人应和,晨光斜照,在一片寒气里烘出杀气。
三日后,三月初九。
晋阳长公主自雩关抵达宣京。
初十,忠义侯及冠,承皇恩于荟芳馆行冠礼,请其老师裴相爷做大宾主持。
其母乐阳长公主早逝,生父身份低微且早已与公主和离,礼前便只祭生母,拜嬴氏先祖。观礼者除出入荟芳馆的士子、几位友人与晋阳长公主之外,宫中秦太后与裴皇后皆派人代为祝贺。
吉时将至,皇帝亲临,亲手为自己的外甥加冠,赠言道:“孝、悌、忠、顺之行立,而后可以为人。可以为人,而后可以治人也。我们阿晅从今日起就不再是孩子了,朕对你寄予厚望。”
嬴淳懿跪叩受冠,“晅谨记陛下教诲,必不令陛下失望。”
礼仪毕,恭贺满堂,年轻的士子们皆以受邀参与侯爷的冠礼为荣。
嬴淳懿坦然受之,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听到有人称他为“小侯爷”。
恭送皇帝离席之时,背插猩红号旗的驿卒迎面冲进荟芳馆。
一封军报,四个昼夜,走尽三千六百里。
五名驿兵,二十一匹马,让秦甘大地染血的风沙吹到了燕山腹下。
惊变如晴天霹雳,明德帝当即摆驾回宫,召众臣议事。
嬴追还未来得及在自己的公主府好好歇一日,还未进宫去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