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的州县减免赋税。”
好处必须要给,否则当地百姓易有怨言,官府也易出偷工减料、滥竽充数之流。
“就拿凉饷抵扣。”明德帝干脆地下了令,又加一句:“这收容所,优先收容入伍的新兵家属,以及老弱病残。”
“是。”秦毓章拱手应了,再道:“其三,重启暂停的水利、官道甚至行宫等工程修建,将剩余的流民分散到各项工程上去。宁西的银铁矿,江南的太平大坝,还有各地的水利常规修缮,确实都需要人。但要把人迁徙过去,一则路途遥远,一路皆需官府赈济,赈济难出;二则流民四处流窜,也易扰乱治安。”
各地距离秋收还有一段日子,前些日子又加征了凉饷,都过得紧巴。
“人离乡贱呐。”皇帝摇头,“远洋船队还没消息?”
秦毓章答:“本该近几日到禹州港,但迟迟没有新的消息传回,恐怕遇上事了,只能再等等。”
“等、等、等……盐茶税巡出多少转手用掉多少,凉饷要拨给军需不可乱动,陆氏所抄家财倒是可以用于赈济,但显然不够啊。”明德帝一手按到百灵台上的长匣上,一手盖住额头,闭目仰天,半晌才叹了口气:“陆潜辛舍了身家,国难当头,其他个世家大族,也该有些表现。”
祸患既起,没有谁能独善其身。秦毓章沉默片刻,终究躬身道:“臣明白。”
“由你办下去,朕放心。”皇帝侧过身来看他,“这贺今行也算献策有功,你说朕要不要把他调回来?”
“朕喜欢这种人啊,闷头办事,没有废话,就像孟若愚一样。但就是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不是要跟朕对着干,就是要跟自己过不去,不如秦卿时时刻刻都合朕心意。”
秦毓章听着如此直白的夸赞,抬起的手臂没有晃动一下,“合适的时候用,不合适的时候弃。陛下是君,拔擢贬黜,皆为天恩。”
“也是,这年轻人走的时候憋着气,一年两年磨不平,就让他继续待着吧。”明德帝也收回手负于背后,笑了一下。
君臣初议之后,政事堂当即召六部再议。其中一项就是提议各部堂官、尤其出身高门世族的几位做表率,为赈济受战乱影响的流民,献钱献粮。
秦相爷开口提议,裴相爷带头应承下,谁也没提拒绝的话。
灯笼亮了一夜,第二日,就有好几封家书寄往各自本家。
裴老太爷收到大儿子来信的时候,正在自家园子里垂钓。
天气晴好,重明湖畔凉风习习,暑热不侵。老爷子看了一半,便将信纸揉成团扔进水里。
自抵达南越后失踪多日的王正玄陪坐在侧,昏昏欲睡,乍听水响以为有鱼上钩,长竿提上来却是空空如也。
裴老爷子哈哈大笑,然后说:“别下水了,王大人该走了。”
王正玄一下清醒了,“使团回来了?明悯怎么样?”
“挺好的,你现在出发,能和我那孙子在江南汇合。”裴老爷子说罢,让管家送上备好的谢礼,“这回叫你吃了亏,日后定然有给你的补偿。”
“老大人许诺,下官自然是信的。”王正玄忙站起来接了礼,道完谢又疑惑道:“只是,当真不能叫相爷知晓真相?”
“若叫他知道,老夫倒是老无所谓,王大人却如何自处?”
王正玄回过味来,只道自己必信守承诺,继而行礼告辞。
管家送走客人,回来为主人换鱼饵,说:“太爷用心良苦,四少爷定然不会辜负。”
裴老爷子写了两笔回信,才执鱼竿一甩,垂钩入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