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依次,吼得声嘶力竭。他便另外组织人手将瓦石木材搬到城墙上去,贴着垛墙根按距次堆放好。
只是,他们要防守,弓箭远远不够,靠投石滚木也不够,还需修建防御工事,至少要能堵住城门洞,能挡住西凉人的弩箭。
贺今行抽了一批修盖过房屋的百姓,收集齐掘筑工具,教大家如何搭建掩体、挖壕沟掩洞。神仙营在仙慈关的营地就是他带领少年们亲手挖出来的,哪怕过去了好几年,他还没有忘记这样本领。
待有模有样地排起头,已是弦月西移,星辰淡去。
桑纯下来汇报,西凉军营地似有骚动。
贺今行选了名稳重的汉子管事,马上重回城楼。灰蒙蒙的天光下,百余丈外只见重重叠叠的影子耸动。不必猜,也知道这是人马在频繁走动,调换阵势。
“饭来嘞!让一让!”城楼下忽然响起喊声,炊饭蒸熟,先紧着守城墙的吃。好些个箩筐抬上来,几个人发碗,几个人打饭,不论是神仙营的混血儿还是本地民壮,接了饭食就赶紧往嘴里扒。
给星央打饭的大娘看他比旁人还要高大些,就多舀了两勺,他用甘沙方言谢谢对方,大娘反叮嘱他要吃饱。
双方都不再管什么血脉不血脉,自在不自在。
如今在这云织城里,就是一家人。
贺今行看着,这是他早就希望看到的场景,他应该高兴应该笑,眼眶却自顾自地湿润。
他一晚上没有展平的眉再深折两分——天就要亮了。到时候,他们的城池防备,一目了然。
而城外观望的西凉军,经过大半夜,也已做好准备。
将领连夜向神救口送去军报,他的上峰也及时回复:宣军除了边防关口驻军,不可能还有没被部署到净州前线的藏兵。此城定然是外强中干,命令他部直接进攻,半日务必拿下。再休整半日,于后日寅时北上净州城,与其他几部形成合围。
同时增派了两千步兵,携带云梯冲车而来。
将领立刻让塘骑回报,保住自己一定按时完成任务,请那日阿将军放心。
他部先前没能跟去苍州菅州,这回又没来得及参与神救口的攻坚战,这个夜袭的任务再不好好表现,可就没什么军功能捞了。
东天颤巍巍泛白之际,西凉军中吹响号角,率先发动了进攻。
“所有人立刻停止行动,寻找掩蔽,轻易不要出来!”贺今行朝城楼下吼,刘县尉将他的命令传出去,他回身举刀当空劈下,“准备迎敌!”
桑纯深吸一口气,也吹响军号。
城上城外两股号角皆是急促激昂,犹如对轰的炮火,□□撞到一起。
西凉骑兵先行,踏着飞扬尘土,向云织城楼抛射出连环箭雨。
“贴墙蹲下!有什么能挡就拿什么!”贺今行只来得及向左右喊出一句,便不得不挥刀打落密密麻麻的利箭,专注保护吹号的桑纯。
号角伴着马蹄,箭啸裹着喊杀,西城门连带周围地界仿佛变成了一面鼓,里外一起被敲得震天动地。
他的声音也被湮没,无法传开。好在民壮们在危机时刻,都自发地跟着混血儿们应战。他们蹲在墙根下,没有盾牌,就顶着木板、举着石块当盾牌。
但防护到底太过简陋,一轮箭雨下来,不知多少人中箭,或短促或唉唉不绝的惨叫,远近皆有。
侥幸躲过这一波的人听着,止不住地抖成筛子。相邻的混血儿操着口音不同的方言,叫他们别怕,“等这波攻势过去,就轮到我们。”
“可人死了啊?”一个汉子怔怔地说。
昨晚还说好帮忙装运家当的乡亲,就这么倒在自己面前。什么都来不及做,甚至不曾和那些西凉狗贼打个照面,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