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替他抚平。然而手到半空中,闯入那一截阳光里,又恍然顿住。
他指腹有厚茧,糙。
那朵梨涡消融于微风,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有异样,“是不是冒昧了?”
贺今行不知该如何与他说,只是不断地摇头,终于了断那滴泪;复又抬眼,想要对他笑一笑。
顾横之还半擎着指节,指腹的胼胝在光里清晰可见。他握过的旗,拉过的弓,还有垂髫便苦练的长枪,都被这纹路一一见证。
本应是极稳的,此时此刻却在颤抖,细微地,不自觉地。
贺今行第一眼便发觉了。他心中似有一盏滚灯四下翻滚,长明的火照亮每一个角落,叫他也抬指探进光里。
慢慢地,慢慢地,指尖相触。
所有的顾虑都抛开,他贴上顾横之的掌心,温和而坚定地答:“我要。”
第252章 七十四
贺冬闻讯赶过来的时候,顾横之正在收拾掉在地上的碎瓷片,捡得很细心,以免遗漏半点。
而贺今行藉着软垫靠在床头,在翻看一份文书。
贺冬竟也认得那封,是顾横之先前欲往两关发送的呈报的草稿。
“……”他很想把药箱搁出个气势汹汹的响,然而真放下去的时候还是小心收着,无奈道:“刚醒来,精神就这么好吗?”
“有一点困,但我想先看看现在的情况。”贺今行如实说完,看对方脸黑下来,赶忙把文书一合,右手伸出去。
他身上伤处大都已愈合结痂,贺冬是知道的,就只把脉。号出大体无碍,只是仍然气血亏弱,便说调整一下方子,最后才问他左臂。
血肉剜至见骨,无可避免会伤到筋脉。贺冬这些天想尽办法配了些接续筋脉的药,那伤口生了层新肉,却不知内里如何。
贺今行便活动绵软的左手,同时将自己的感觉形容出来,而后笑言:“伤筋动骨百日起,等它慢慢长就是了。”
人身脆弱,功夫再好的人也无法保证在争斗中次次全身而退,而医术再好的大夫也有医不了的伤。
这本就是生命轮回的一部分,可称一句“天行有常”,何苦执着?只是他看得开,亲近的人却郁结难解。
他说到这里,去看横之。后者撇开眼,转身端着木盘出去了。
他无声轻叹,望见窗下的木芙蓉,又抿唇微笑。
贺冬随之一瞥,“你那朵做药用了。”
贺今行慢一拍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他包在手帕里的那一朵,“也算是个归宿。”
“都是顾横之弄来的?”贺冬接着问。
这花罐摆上去那天他就发现了,并迅速想起先前碾做药泥的那枝。
能带着去西凉,起码在战事突发之前就到了手里;手帕包裹贴身存放,可见珍视。然而和顾横之联系到一起,总让人心里七上不下地,不妥当。
先前忍着没提,此时人醒了,说不得要问一问。
贺今行笑容一滞,脸颊有些热,但又觉得这种事到了年纪顺理成章,何须气短?
旋即淡定道“是”。至于什么时候怎么送来的,却不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