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书醒便说:“常言道,得来容易舍去难。杨夫子能当机立断,也是豁达之人。”
杨语咸嘴角抽了抽,扯出个苦涩的笑来,到玄武大街上,便请对方留步。
钱书醒则回到吏部衙门,径直去了架阁库,吩咐看库的主事:“十三年的稷州知州杨语咸,他所有的差遣状和考功计行,都给我找出来。”
把吏部的档案翻遍,相关的记录和他印象里没有太大出入,但他还是觉得不对。一路琢磨出了部衙,走在大街上,瞥见皇史宬那一块儿的屋檐飞宇,灵光闪现,脚步跟着一转。
到了地方,他出示牙牌,“奉相爷的命令来查阅一些实录。”
看库的典吏认得他,没要手令,请他直接进去开金匮查便是。
这段时间里,政事堂里的秦相爷已经看完了送上来的述职文书,点评道:“这三年干得不错,比我所期望的还要好一些。”
“都是下官应尽之分。”贺今行并没有因这句难得的肯定而欣喜,以这位相爷的作风,叫他来总不至于是为了提前看这份文书。
果然,对方接着道:“你可曾听说过‘通政’一司?”
贺今行答是:“太祖实录与职官录皆有记载,故略有所闻。”
“好。陛下欲重启通政司,上下职官初设近十人,典令之吏好寻,主事之官难定。通政使之名可以暂且空着,底下做事的人却须得早些到位。”秦毓章自案头抽出一份文书打开,再放到案上一转方向,推给他,“我把你放到这里任经历,你可愿意?”
贺今行上前两步,仔细一看,竟是一份已写好的任命书。
他确实听说过朝廷要重启通政司,也特地去了解过。这个衙门的职权可大可小,上可比六部与御史台,下不如六科给事中,在朝中的地位基本取决于皇帝的态度。就史录所记载的经验来看,通政司设立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如鸡肋,上下不着,十分尴尬。
这份任状实在有些烫手。但是,陛下既然有意重启,定然有想要它发挥的作用,不至于在当前关头耗费人力财力弄个摆设。若通政司能够完全履行职能,畅通奏令,疏达下情,也不失为整肃朝纲的一个办法。
贺今行想到这里,下定决心,叠掌躬身道:“下官定当恪尽职守,不辱使命。”
“很好。”秦毓章拿回任命书,取朱笔画押,再盖上尚书印,最后重新递给他,“回去歇两三日即可,要尽快上任。”
“是。”贺今行应下,再道:“敢问相爷,不知云织县下一任县令是?”
秦毓章取奏折的动作顿住,抬眼觑他片刻,面上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笑,“说吧,你想举荐谁?”
贺今行即答:“原云织县丞汤伯俅,在任多年兢兢业业,熟知民情;战乱前带领治下百姓转移,临危不乱,管辖有方;净州收复后,又率先带领百姓回乡,重建县城,堪为模范。是以,下官认为,此人品行能力兼具,足够担任县令一职。”
说罢,又将为汤县丞准备的计行文簿呈上。
秦毓章随意翻了翻,这份文簿写得很用心,全面而细致地叙述了汤伯俅此人的品行与政绩,由县丞升县令,倒也不出格,遂颔首道:“可。”
事情比预计的还要顺利,贺今行立即作揖道:“下官替伯俅兄多谢相爷提携之恩。”
秦毓章目的达到,令青年自去。大门被从外面带上,他已批复好一份公文,开始看下一份。
一刻之后,内侍循例进来换茶水,到桌案前唤了一声“相爷”,背对着窗棂,以极低的声音说:“陈统领出宫去了。”
秦相爷神情不变,搁了笔,端起盖碗,不急不缓地撇去浮沫。
到晚间,他的主簿回来,这盏茶仍旧只饮了那一口。
“属下去查了查那杨语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