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最喜欢的九连环送给她,她也不要。”
“她真的很可恶,但是我拿她没办法。她住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太后也不许我去找她。”
“除了贺灵朝,我以为我在其他事情上都是顺遂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直到我想要离开京城,却遍寻不得法,我爹一句话就能让我留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只是很幸运地做了我爹的儿子。”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我爹,而并非属于我。”
“在飞还楼上,我让你帮我离开京城,那时我是真的很想去找她,问她为什么不要我的九连环。”
“但是后来,我跟着你去了江南路,跟着你跳进江水,又活过来之后,那点执念忽然就消失了。”
“那是我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就这么没了。”
“我不知道是好是坏,就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消失。
秦幼合低着头,不知视线落在何处。
贺今行听了半晌,心情复杂,想安慰对方,但这并非一句“你长大了”就能概括。
他只能默默地陪着对方,在云山之上,看风如潮涌。
许久,一旁灌丛忽起响动,一只毛茸茸的金花松鼠窜出来,跳进秦幼合的怀里。它向主人举起爪子,露出一枚小小的被划破皮的野果,邀功似的哼唧。
秦幼合几乎立刻就绽开笑容,没有拿走野果,而是抱住这小东西,用力揉了揉。
天地何其广阔,他寻不到方寸之地,安身立命。但他仍然有值得期待的快乐。
他对好久不见的朋友说:“等成亲那天,我来找你和莲子一起玩儿。”
贺今行也不由动容,微笑道:“好。”
他曾经答应过要陪这孩子玩儿一天,还剩下半日。
这半日不能浪费在今天。
过午闻钟,他便离开至诚寺,下山。
入城后还是走吉祥街,到贡院附近,却发现四处都有禁军巡逻。
再看贡院大门,更是守卫严密如铁壁。
天化十八年的春闱,终于抓住春日的尾巴,开始了。
贺今行从贡院后街绕道,隔墙就是一排排号房,成百上千的举子此刻正奋笔疾书,他仿佛能听到笔落纸上的声音。
三日之后,他们中间的一批人将脱颖而出,成为新科进士,成为王朝生生不息的力量之一。
愿天下英才,皆能大放异彩,为家国所用。
然而当真听到些嘻笑的声音,他顿时警觉,飞快地去找声源。发现是隔街巷子里的酒肆里,一伙拥聚在一张桌子旁的闲汉。
他不动声色地靠过去,听出这群人是在讨论“赌黄榜”——每年春闱之前,坊间都会有人开盘坐庄,吸引众多赌徒下注,赌哪些举子榜上有名,哪些能名列前茅,甚至到具体的名次。
其中一个声音得意洋洋地说:“爷这回下了五个人,必定能一次回本,别说把欠老头子的债还了,还能去玉华桥娶个土媳妇儿。”
“疯了吧你,就你那几个钱,还下五个,一个能有多少?”同桌其他人惊讶道,又问都下了谁。
前者一应列了五个人名,贺今行跟着默念一遍,发觉毫无印象。
其他人发出爆笑:“你他娘的骗鬼呢,别的爷爷们不知道,那姓李的还能不知道吗?窑姐儿肚兜上绣鸳鸯两个字,这孙子都认不出来!你还敢下他?等着赔个底儿掉吧你!”
那人还是咧着嘴笑:“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