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行便跟他一起走向街角停着的素净马车。
贺冬驾车,车里等着的除了柳从心,还有秋玉。
“秋婶。”贺今行看到她先打招呼,再上车。
“贺大人。”秋玉只道不敢当,等他坐稳之后,才说:“您想问的事,少当家都跟我说了。但自从我带着大家退避西北之后,便彻底失去了对宣京的掌控。如今江水南北叫得出名字的大商人,几乎都是苏氏商行的客卿,宣京外城也是一样。尤其东城,十间铺子里有七间仰苏氏的鼻息。要是安化场发生过与哪个大商人有关的事,苏氏商行的人肯定知道些内幕。”
换言之,从他们那里打听消息应该是最快的法子。
“苏氏商行?”贺今行咀嚼着这几个字,想到以前和他们打过的交道,“苏宝乐可在京中?”
“在。”秋玉点头道:“据我所知,他从三月初回京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哪怕苏氏出钱在广浙路修的水渠完工,布政司邀他出席通渠典礼,他都只是派人过去,没有亲自露面。想来是京中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得他亲自盯着。”
三月正是会试确定之时,贺今行觉得很巧,就说:“那我想法子直接去找他。”
秋玉道:“贺大人要是想见苏宝乐,他今晚在飞还楼设了宴席,我可以立刻托人引荐。只是那人刚刚挤到苏宝乐面前,份量不是很够,或许需要您……”
未竟之言,贺今行明白,说:“只要有个机会就行。不过,如果是你们安插进去的人,要是因为这次而暴露,会不会浪费了?”
柳从心开口:“只是花些钱而已,小事。别想太多。”
秋玉说了个地址,在西城。贺冬就走了条经过官舍的路,让两个官袍在身的年轻人回去换了身常服。
到地方之后,柳从心头一个起身就要下车,秋玉叫了一声“少当家”,欲言又止。
贺今行直接拉住他,“我一个人去就行。”
“啊,怎么?”柳从心回头看向他俩,几息过后才反应过来,“我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也伤不到我。”
“你不在乎,那也不是你该受的。”贺今行坚持。
柳从心想到自己去了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甚至还可能起反作用,就说:“好吧,等秋婶出来,我们就先去胭脂铺等你。”
说定之后,秋玉便带着贺今行去见那个可以帮忙引荐的商人。
对方问起身份,贺今行主动回答:“在下和苏大老板是同窗。”
“同窗?”商人说:“你这不好办啊,大家都知道,苏老板可不怎么喜欢他过去的兄弟、同窗之类的人。”
贺今行露出一点笑意:“你就说三年前和他一起乘船进京赶考的那位,他若不愿见,那我不叨扰就是。”
商人观他气度不凡,听这话又觉得他和苏宝乐或许真有些外人不知的渊源,便答应带上他一起到飞还楼。苏氏商行包下了整个二楼,贺今行留在底下大堂等待,商人让他随便点菜,记在自己账上。
他要了一碗面,不紧不慢地吃着,就听到木质的楼梯被踩得蹬蹬响。
小厮用十两银子赶走和他拼桌的客人,苏宝乐一屁股坐在他左手边,占了大半条板凳,豪气道:“哎哟,小贺大人!老徐也真是的,难得你来看我,却不提早跟我说,否则哪能让你吃这个?走,咱们刚开席,菜还有得是,一起上去坐坐?”
他这语气亲热得仿佛是天天见的熟友,做出来的情态也远比读书时自然。
然而贺今行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审视,开口道:“不打扰苏大老板宴请,我来是想问问你,认不认得一个人。”
如此开门见山,苏宝乐表情凝滞了一瞬,“谁?”
那种审视变成了戒备。贺今行盯着他,说出那个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