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刻让心腹给傅二小姐送消息,再草草把宴席敷衍过去,就赶回商行在宣京的总部,把一干在睡梦里的手下叫起来,连夜查账做账,并安排传信给各路州。
如此陀螺似的连轴转了一日一夜,二小姐回口信让他安心,他才敢歇下来,端着瘦了几斤的肚子大骂贺今行。
被痛骂的人也一直在想他说的话。
你有证据吗?找得到、拿得出吗?
一天过去,到初十朝会,贺今行的答案依然是否定的。言语上的试探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实际的痕迹,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最关键的证据在哪里?他站在通政司的直房外,望向天边的一二星子。
“小贺大人在想什么?”王玡天依旧不进候朝房,瞧见他,过来打招呼。
“王大人。”贺今行的视线落到对方身上,并不隐瞒:“我在想,要怎样才能使舞弊案了结。”
王玡天说:“小贺大人不妨换个思路想一想,为什么会爆发舞弊案?”
贺今行:“此话何解?”
王玡天:“若是考官足够谨慎,对参考的举子、考出的进士有所了解,对坊间舆论有所掌控,怎么会事到临头连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贺今行听见这话,便明白他也知道泄露考题的不是裴孟檀。但王玡天欲取裴氏而代之,自然不会出手相助,而是会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贺今行没有质问对方,也没有试图打探消息,只说:“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对事不对人,用真才实学参考,是每个考生都应该做到的事。”
王玡天笑道:“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怎么可能只对事不对人?更何况此事本就和你没多大关系,就算陛下点你监办,也只是走个过场,何必太较真。”
贺今行不说话了,等时辰到,随同僚入朝。
圣上临朝,群臣山呼落下,晏永贞持笏走出朝班,“陛下,臣有奏。”
明德帝念了个“准”字。
晏永贞提起袍摆,跪下道:“自舞弊案发之后,民情汹汹,对朝廷质疑繁多。臣身为此科副考官,不论真相如何,都对此案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因此,臣自请停职,待案情明晰再领责罚,以堵悠悠众口。”
晏大人御史出身,说话字正腔圆、掷地有声。话未落,满朝文武都被惊得一个激灵,缠绵的睡意顿消。
几道声音一齐问:“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晏永贞跪得笔直,就连头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说:“陛下托臣为左都御史,又点为会试考官,臣却没能履行好职责,臣心中有愧。”
明德帝看着阶下的臣子们,文武班列年年都有换人,现在的人数比之往年只少了两三个人,却呈现出一种零落、萧条之感。他沉吟半晌,问:“诸卿怎么看?”
崔连壁与裴孟檀不开口,贺鸿锦说:“陛下,这些日子,天天都有今科士子来我刑部衙门叫屈诉冤,言辞激烈吸引许多百姓围观,影响实在不太好。若依晏大人所请,想必能让士子们看到朝廷严办此案的态度,缓解现在的情况。”
大理寺卿接着站出来,驳道:“但晏大人作为左都御史来担任副考官,人人都知他并不管辖科举前后的一应考务,会试题也只出了其中几道,说服力有限吧?”
“宋大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贺鸿锦略作停顿,向皇帝躬身,再看向裴孟檀,“既然如此,请陛下恕臣斗胆直言。民间对此案所涉及主要官员的攻讦与猜测,十之五六都集中在作为主考官的裴相爷。不知裴相爷是否也能以身作则,自请停职?”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微声音的大殿登时死寂,就连崔连壁都不动声色地添了几分精力注意。
“贺大人真是口不择言。”忠义侯斜睨道:“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