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鸿锦和大理寺卿都在大堂,前者对他说:“正想派人去找你,你就来了。好,咱们这就开始会审吧。”
“两位大人稍等。”贺今行作过揖,看向跪在堂下一排嫌犯当中、已剥去官服的礼部侍郎,慢慢呼出一口浊气。
陈侍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安静地垂着头,发鬓衣领却和他一样,早已被汗水浸湿。
贺今行是疾走出来的,不知对方是为什么。他走到对方面前,低声问:“陈大人,真的是你主使的吗?”
陈侍郎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贺鸿锦道:“除了从审出的供词。我刑部还在他家中搜到了那些赃银的银票,被花了几张,仍剩有十四万之多。银票由苏氏商行的票号开具,我刚刚让人去核对了,开这一把票的人正是那几个作弊考生的家人。如此一来,前后都能对得上。”
大理寺卿也叹道:“老陈啊,你说你何苦?”
陈侍郎抹了把脸,稍微抬起头,“我是一时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贺今行半蹲下去,直视着对方问:“陈大人为什么要舞弊?舞弊可是连累你一家一族的大罪。你的妻儿,你的老母,你的叔伯子侄,都将因为你一时的差错,而断送前程。你觉得这划算吗?”
陈侍郎摇头,半带着哭腔道:“是我连累他们,害了他们。”
之后任贺今行再问什么,都没得到一个字的回答。他便知道,对方是打定主意要担罪。故而不再白费功夫,入坐侧案,旁听贺鸿锦审这一干嫌犯。
一共审了不到半个时辰,各主次嫌犯供认不讳,最后依次签字画押,被押进大牢,没有一点波澜。
忙碌多日的刑部衙门却因此活泛起来,贺鸿锦要亲自写结案卷宗,大理寺卿就在这里等着复核。
贺今行不欲多留,直接告辞。
出得刑部衙门,闷浊的空气随之一清,灼热的阳光却令黏腻在身上的冷汗重新热起来,让人依旧浑身都不舒服。
他抬手蒙住眼睛。
为什么回回都是如此?
他以为能够改变一些事情的结局,然而现实告诉它,这只是他的错觉。
辚辚的车马在两步之外停下,贺今行垂下手看过去。
车帘从里挑起,露出王玡天那张玉白的脸,“小贺大人去哪儿?要不要本官送你一程。”
贺今行没动,只道:“有话直说吧,王大人。”
王玡天将手伸出车窗,展开折扇,慢悠悠地给他扇风,一面说:“小贺大人不是早就希望尽快结案么,怎么真要结案了,却似乎不大满意?”
贺今行皱眉道:“我是希望尽快结案,但不是这么不明不白、敷衍潦草地结案。”
王玡天仍然不紧不慢地说:“这怎么能算潦草呢?死了可不止两个人呐,裴老爷子,阮成庸,陈侍郎,一干大大小的人,还不够隆重么?”
贺今行盯着他,眉心越拧越深,却不说话,唇线亦抿得极紧。
王玡天任他盯了半晌,忽然开口:“原来小贺大人生气是这副模样,我还以为你从不动怒呢。”
“只是,你主张另有真相,你不能光靠嘴说,还得拿出证据啊。再者说,你以为的真相,难道就一定是真相,而不是你在被蒙蔽、被误导的情况下所做出的错误判断?”
贺今行别开脸,登上这辆马车,跟车夫说:“到应天门下。”
车上只有一名侍女,为他铺了坐,沏上冰茶。他道过谢,将沁凉的茶杯握在手中,尽量心平气和地与王玡天谈:“是与不是,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马车平稳地驶动,王玡天收了扇,“是与不是,于我来说,又有什么要紧的?初入官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接受,接受你无法改变的一切。”
贺今行说:“道不同,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