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去了,我总不能一个人回西北吧?”
贺长期知道他不想回仙慈关,想多在外逗留,但也没有反对他跟着一块儿,说:“回去写封信向将军解释,多请一个月的假,明日一早就启程。”
“好嘞!小贺大人等着,咱们这就来!”牧野镰吹了声口哨,一甩马鞭。
马儿嘶鸣加快了速度,拉着车沿黍水飞跑,两岸风物迅速后退。
抵达遥陵镇上,贺长期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换了快马去附近的村庄找王老伯。他帮王老伯卖掉了新打的稻米,得把米钱送过去,顺便向对方告别。
“对对,今日十八,你们的探亲假要结束了,得回边关去了。”王老伯很是理解,没有格外挽留让这年轻人难做,只请他到屋里稍坐,吃顿便饭。
“倒不是回军中,我要去一趟京城,再往西北。”贺长期却不好久留,婉拒道:“时间紧,这就得回去收拾行李,所以不麻烦老伯了。”
“去京城?”王老伯一听,喜道:“哎呀,那可太好了,眠哥儿啊,你看看你能不能帮老头子带些新米,到京城送给小贺大人?”
贺长期好几天前刚从江南回来,就收到了老人自己舂的两大袋新米,此时也不好拒绝老人心意,更不忍心将他去京城的目的说出,唯有轻轻地无声地点头。
王老伯便招呼孙女进屋帮忙装米。
贺长期独自站在小院里,四下静悄悄,只见村里邻舍炊烟袅袅,背后是那座半山腰上有座山神庙的小山。
他一面试图回忆那庙里的山神像长什么样子,一面无意识地想,除非山神显灵劈道雷下来,否则白日那说书人把诬陷当作轶闻,说的每一个字儿他都不信。
半晌,王老伯躬身抱着一只圆滚滚的小布袋从屋里出来,他六七岁的孙女在旁边举着小手虚虚托着他的胳膊。
贺长期赶忙上去接过来,大约十多二十来斤,对他来说两根手指就能提住,但还是珍惜地托在臂上。
“没有多装,免得拖累你的行李,不好赶路。”王老伯搭着他的手,笑眯眯地说:“只是向小贺大人表示个心意,他惦记着老头子,老头子我也惦记着他。”
“对了,您记得跟小贺大人说,再忙也不要忘了吃饭,一日三顿饭都吃饱了,才不会生病,才有力气干活儿。”
贺长期说:“您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王老伯对他十分信任,毫不担心他会不会忘记自己的托付,遂不再耽搁他时间,和孙女一块儿将他送到村头。
天空是厚薄不一的穗色,与村庄周围大片的干田稻桩遥相映衬,将天地间一应事物都照得温暖不已。
贺长期走出一段忽然回头,老人还在村口大槐树底下,搂着孙女向他挥了挥手。
此一别,大约不会再见面。
他攥着米袋子,心中涌出无以言说的感动与难过,也挥手向那对祖孙再次道别。
翌日卯正,贺家三房的园子灯火齐亮,贺三老爷和夫人一块儿盯着下人往马车上装行李。
儿子对爹娘说了实话,他娘舍不得他又拗不过他,只能多给他准备了不少东西让他带走,吃食用具衣裳被褥一样不落,恨不得把家搬走。
贺长期却打算轻装简行,叫他爹送他一截,然后半路上再让他爹把多的那两车行李给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