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子能稍微宽宽心。
两个老相识正说话,奉裴明悯吩咐而来的护卫就敲响了大门……
待今行再次清醒,已是黄昏。
这一次,他的精神比昨夜好一些,贺冬将白日来探望他、过问情况的人们一一告诉他,包括又一次错过的星央。
他听说顾横之已经离开,又看过圣旨,始终一言不发。最后,他把圣旨交给贺冬,放到供桌上和那把弓一起供着,然后又请冬叔帮他裁一截白麻布来。
贺冬一听就知他的想法,“万一让人发现,说你对陛下不敬,可不好。”
今行说:“有外袍遮挡,我也会小心。”
贺冬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按他心意去办。
等冬叔回来的时间,今行拾起躺在凭几一角的木芙蓉,这截花枝的枝干一片叶子也无,光秃秃的倒是有些像支簪子。他心有所感,看向摆在床尾的镜子,侧头露出发髻,插的是一支银簪。
不知谁替他梳的,不好意思说丑,但也算不得好……
他正绞尽脑汁地搜寻形容词,忽听外间响动,以为冬叔把东西拿来了,不再管发髻,切切地看过去。
贺长期猝然与他四目相对,惊得顿住迈出的脚步,手也摆在身前,全身都绷紧了。
“大哥这是,”今行上下打量一回,觉得他奇奇怪怪,“演皮影戏?”
贺长期听到熟悉的称呼从他嘴里自然地喊出来,像被人点了穴道又很快解穴一样,登时浑身放松。这两日令他纠结的问题也都烟消云散了,他轻快地走近,“说什么傻话,我只是来看看你。”
今行笑道:“我现在还好,比大哥在净州那次好一些。”
“一有精神就打趣我,谁是大哥?”贺长期作势扬起手,落到他额头上,蜻蜓点水似的弹了一下。
今行感觉到他如释重负,这才问:“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回仙慈关?”
贺长期刚落到肚子里的心又慢慢被吊起来,闷声说:“暂时还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何时走,该不该走?
含糊过后,出了堂屋也觉得气闷,就到后院找牧野镰,问他:“你想走还是留?”
牧野镰正专心致志地刷马,突然响起的问话吓他一跳,“你走路也不弄出点声音,不是,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贺长期从他盆里捡了把刷子,按着另一匹大马刷了会儿,才把刚刚今行问他的事说了。
“嗨,他不想你卷进来呗。”牧野镰随意地说,“毕竟稍微敏锐点儿的人都能感觉到,现在的京城只是看着平静,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爆炸,砰——”
贺长期叹口气,“连你都发觉了。”
“什么叫‘连我’?”牧野镰举起刷子朝他挥了一下,“我不止能看出局势不妙,还看得出,你既不放心一走了之,又不能真留下来,那样就违背了你不掺和文官政斗的原则。”
贺长期没再和他计较,一手抚摸着马鬃,眉头紧锁。
“不如这样。”牧野镰搬开水桶,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将军,你让我留下来吧?反正我一直是蝇营狗苟之徒,也不想老是吃沙子,跟你回去还有牢房等着我蹲,不如留下来跟着小贺大人,啊不、现在是世子,不如留下来跟着世子搏一个机会。说不准来日就鸡犬升天,与你平起平坐了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