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三品,难道真的猜不到一点诡计勾当吗?”
他眸中燃着愤怒的火焰,熊熊大火自他身上跃出:“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你们不敢说的,我说,你们不敢谈的,我谈!”
他慷慨激昂,所有被压于地底的话扬起,重重地砸在众人耳边:“难道从龙之功真比百姓死活还要重要吗?你们都藏着、掖着,装作看不见听不到的样子,私下里观望打探,为自己看好的皇子谋储君之位,敢问在其位谋其政真的做到了吗?到现在全部是私计!只等着陛下驾崩新君即位再保显赫之尊!”
仿佛是一把大火烧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无数阴暗暴露于阳光之下,李吉怔住之后旋即死死跪下,张公公目瞪口呆地看向庞瑞,惊得拂尘都差点掉在地上,楼河急忙膝行:“圣上,臣绝无此心思,圣上是万岁,自要护着我大楚。”
陛下很久没有说话。
从这场闹剧开始,他便仿佛一个局外人,高居龙椅看着底下众人,如今见众人跪了一地,他视线落在站着的楼津身上,忽然出声:“楼津,你可想过储君之位?”
楼津向上看去,他的视线与九五之尊触在一起,他顿住那么一瞬之后,目光不避不闪:“想过!”
他直直开口:“圣上百年之后必有新帝即位,既是这样,为何我不能当?”
殿内又是一静。
死一般的寂静,烈日灼灼,只有两道视线望着彼此,一个已经显出老态,一个凌厉年轻,俱是沉默。
仿佛在很多年之前,也有一个年轻人,目睹国祚短薄,目睹百姓疾苦,也跨上马看向王都,眼底是一样的神色。
总要有人称帝,为何不能是我?
拂尘砸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一圈,张公公默不作声地跪下,大气也不敢喘,恨不得此刻成了聋子。
看了半响,圣上开口:“楼河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顷刻间,殿中只余二人,门被虚掩住,最后一束光消失,只有尘埃在空气里跳动。
楼河此时已经是面无血色,他头上汗水不断渗出,只是跪在原地,慢慢地看向陛下:“圣上,臣是冤枉的。”他脑中急速转动,语无伦次起来:“仅凭庞瑞一人之言不可定罪,河堤是东辰人所毁,臣不过奉命赈灾,一定是别人在污蔑臣,一定是——”他的头猛烈地偏向一边,发冠移位,再低首时一缕发跑出来。
圣上收回发麻的手,垂睨着这个儿子。
楼河回神,立马移回脑袋:“臣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圣上眼中有压着的火,他声音幽暗:“你觉得朕老糊涂了是不是?觉得朕不懂你们这些争斗?”
空气在慢慢收紧,帝王的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朕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为了名声什么都干做!”
楼河浑身血液似乎全部凝固,周身冰冷,静了一瞬后以头触地:“圣上......”
他嗫喏着,口不断张着,却不知要喊些什么,只是抖如筛糠,犹觉魂飞魄散:“圣上,饶我一命,我知罪,我真的知道错了......”
圣上闭了闭眼,突然唇边扯出一个笑意:“朕自然不会杀你,不然怎么说,告诉天下人一国之君的好儿子为了名声联和外人炸了堤岸让他们颗粒无收?!”
楼河只是淌着汗,虚虚开口:“圣上......”
圣上不再去看,只是看向殿外:“去看看你母妃,以后你去沧南,你和你子孙后代不许再踏入王都。”
楼河身子徒然一软,沧南是流放罪臣的地方。
“即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