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秦姝回头瞧见他的异样, 轻飘飘说道:“原本只?是因为我没力气
,走不动, 才没领你去城里最破败的城区,看?来这里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沈南归放下掩住口鼻的胳膊, 硬撑道:“极限倒说不上,只?是臣对气味确实敏感罢了?。”
“哦, 那没事。”秦姝转过身来,“里面其实没那么脏,是死?人?的次数太多,血水的味道清理不掉而已。”
小巷里骤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巷口的两?人?皆是一颤,回神去瞧,是那几个地痞无赖强行破了?一家?的门,接连几声哀嚎后,男人?们从里面拖拽出两?个妙龄且瘦弱的男女,房内的老汉扑上来拽着其中女子的另一胳膊,试图阻止那群男人?,嘴里不住地乞求着:“大爷们行行好,明日我一定凑得齐那些钱,求求你们不要带我娃走啊!”
男人?们轻松将那一女一男扯过来,唾了?一声骂道:“叫什么冤?进了?青楼好歹还能讨口饭吃,跟着你恐怕和城外那些饿死?的没什么两?样,你这年?纪想蹭这口饭还蹭不上呢,滚一边去吧!”
老汉仍不放弃,四肢并用跑了?几步拦住其前路,在地上连连磕头,双手?合十哀求道:“大爷,我家?可?是良民啊!哪有良民从妓的道理!求求你放了?我娃,我哪怕是沿路乞讨一路磕头,也一定把您的钱给您!”
沈南归深深皱起眉来,轻声询问道:“殿下带臣来此,有何用意?”
秦姝的目光仍紧锁在那户人?家?身上,哑声道:“沈御史,听闻你博学多才,肯定看?过很多我没看?过的书,我想问问你,这样的情况,要如何能从根本上解决。”
沈南归刚要开口,秦姝又道:“这里是京城,是我大宋最繁华的地方,这条小巷也不是什么难民聚集之地,只?是城中很普通的一处‘风景’。战火打不到这里,他们应该比城外的人?幸福安全百倍千倍,不是吗?可?如果他们都?在过这样的日子,那城外的人?此刻再过什么样的日子?”
经秦姝的提醒,沈南归才意识到,这狭窄逼仄的小巷本质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是自己平日游走于达官贵族的居所,所以才感到不适罢了?。
因着他的沉默,女子的灼灼目光已经投向了?他,沈南归垂首说道:“殿下的深意,臣大概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将目光往下看?。”沈南归说,“殿下是想让臣不要将目光都?放在朝廷的夺权上面,也看?一看?百姓,对吗?臣知道殿下爱民之心?,可?臣也想提醒殿下,百姓如此困难是因为现下正逢乱世,若殿下能开创盛世,百姓自然祥和安乐。”
“你领悟得真快。可?是,开创盛世,百姓就能祥和安乐吗?”秦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些湿润,“那些人?敢使手?段抓良民进青楼是因为青楼的背后有朝廷里的官员,只?要那个人?不倒,青楼就不会倒,百姓为什么敢怒不敢言,不正是因为他们手?中的权力吗?难道开创盛世,上位者手?里的权力就不会变成剥削伤害百姓的一把刀?”
沈南归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一向自诩聪慧的他,一时间竟也无法作答。
不知寂静了?多久,他才艰涩地道:“那岂不是……不管如何,都?无法真正的惠及百姓了?。”
“惠及百姓,自然还是可?以通过施仁政、修律法来实行。”秦姝道:“但我希望,日后上位者手中名为权力的刀不要再对准百姓,最起码沈御史不要这样做。”
沈南归的目光带着雀跃和期待,“所以,殿下是看?好臣的,是不是?”
秦姝微微垂眸思忖了片刻,答道:“与其说看?好,不如说羡慕吧,羡慕你们这些可?以坐而论道的学子,你既能拜学卢中丞,应是能写出许多治国的策论,我不希望你们这样的人?走前人?的老路:只顾得上一家一人的得失,将那个‘不争就要死?’的朝堂风气延续下去。”
沈南归拱手作拜:“臣,定不负殿下所望。”
秦姝淡淡一笑,“那你便替我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