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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霜南下寻摸了好几天,遇到了一个路引齐全的老头,他们一家本来也算粤海乡下家底殷实的富户。可惜流年不利,先是遭了兵祸,人虽逃出去了,家中房舍却被贼寇付之一炬。

勉强贱卖了田产北上投亲,没走多久,老妻先耐不住旅途劳累去了。后来儿子儿媳先后染病,一家人只能滞留在江浙一带请医问药,人在旅途多少的不易,钱财花了个七七八八,老儿子也没了。

这老头命硬,独个儿带着大孙子苦苦支撑,他那儿媳妇本来就是个药罐子,带累的大孙子也生的单弱,以往在家养着还不显,不过照顾得精细些。如今一病竟是人参肉桂没个头。谁承想儿媳还比孙子多活了些日子,也就前后半个月的功夫,钱没了家也没了。

这老头没了指望,想一把刀抹了脖子,去到下面一家人团团圆圆。但蝼蚁尚且偷生,第一次抹脖子没死成,他就含混着活下来了。柳寒霜遇见他时,他正沿街乞讨,两拨乞丐打架争地盘,他只忙着吃。

人争完了,他也吃完了。气的为首的乞丐直往死里踹他,柳寒霜被他的黑心爹卖给戏班前,也有个很疼他的爷爷,若是还活着,和这老头差不多的年纪。

可惜四十多岁摔断了腿,为了不拖累儿子,自己走进山里再也没回来。没了爷爷的庇护,柳寒霜就被他爹提脚卖了。如今看这老头被打的可怜,就出面救下了他。

老头在他那白吃白喝好几天也没说过一句谢谢,柳寒霜也不图他这个。每日还在流民群里探看,寻找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

偶然有一回,柳寒霜发现老头身上居然还有个品相不错的玉佩,这才问起他的来历。

老头这些天也和他混熟了,借着一坛好酒,把自己一家的事都告诉了他。柳寒霜听完他的遭遇,沉吟了一会儿问他:“我有个主意,说与你听听,你可愿意?”

“我如今遇到个难事,需要个体面身份去娶一个姑娘。可惜没投生个好爹妈,小小年纪就被卖入贱籍。我听你说的,你孙子和我差不多大。若你愿意,从今往后我就顶了你孙子的户籍,认你做爷爷。

你活着一日,我给你养老,等你去了,我给你送终,四时八节,不断香烟。你那孙子,我也认他做哥哥,烧纸时绝不忘了他那一份,你看行不行?若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还可以在这里吃住,到我离开为止,就当全了这场缘分!”

那老头听完想了又想,眼眶红了又红,终是同意了柳寒霜的提议,却要柳寒霜把他一家子送回原籍安葬。

“我本是山西太谷县人士,年轻时心不定。送走父母后,走南闯北创下一份家业。最终在粤海安了家,本想着这一辈子可能就交代在那里了,谁想天降横祸,家破人亡!

如今我还想带着一家子回太谷去,到了地底下,也有亲眷作伴。不使我们一家子成为孤魂野鬼!你想要一个身份,我本家虽非仕宦大族,却绝不辱没了你,有他们佐证,你的来历会更可信,你可愿意?”

从那之后,柳寒霜就拿了老头孙子的路引,改名王庚,继续北上。老头也不委屈自己的孙子,给他新取了名字叫王寿,希望他来世长命百岁!

柳寒霜与老头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