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许莼先去衙门,然后带了姜梅,亲自出了先去了知州府。
津海卫知州张集普,平日负责地方政务,也是五品官。听到许莼来拜,受宠若惊,亲自迎了出来,圆脸细眼,满脸笑容:“许世子新官上任,本该我亲自去迎的,怎料大人竟然亲自登门,我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许莼笑吟吟拱手作揖:“许莼后学末进,托了祖宗荫福,蒙朝廷深恩,才得到此历练。岂敢在老大人面前托大?本该一到就来拜谒父母官,昨日却有些小事耽搁了,今日市舶司那里还说要给我细细汇报公务,我说不可,本地父母官尚且未曾拜见,如何安得下心?张大人无论如何得给许莼这个脸面才是。”
张集普被许莼几句话拍得极为舒服,之前知道朝廷撤了津港市舶司督舶太监,空降了一位五品提举过来,他当时就很是不悦了,说到底他这个津海知州说是正五品,却与别的知州差太远了。这边连武官由武军都督府节制派遣,他连城守军都指使不动,平日已够憋屈了。
市舶司由太监提督,税款直送中央,他平日也沾不到光。如今好容易裁撤了镇守太监,却又定了个如此高级别的提举过来,再一打听,靖国公世子任的,越发没了心气。
没想到这位国公世子,十分上道,一上任立刻先送了拜帖过来,第二日亲自过来拜谒,说话谦和,再看人物仪表清俊,越发他面上得了光彩。喜得他亲自携了许莼的手往内花厅叙话。
叙了寒温后,张集普问许莼如今在哪里下榻,打算住哪里,又笑道:“我这里也有几座宅院闲着,若是许世子不嫌粗陋,也可住着。”
许莼忙笑道:“如何敢打扰张大人,我如今已命人收拾着提举宅了,只是因着从前是督舶太监,因此提举宅常年无人住,如今却是被城守营占了后花园去,正打算与城守营那边交涉,重新界定房契呢。”
张集普闻弦歌而知雅意:“那也简单,城守营是提督管,但倒也不需提督出面,一个正九品的都统罢了,知道您来了,必定会赶紧腾出来。”
许莼笑道:“正打算拜谒过您后,就去拜谒秦都督,不知他脾性如何?”
张集普笑道:“性情极圆通和气的,只是这般难免就有些压服不住手下。世子也知道,咱们津海卫,从宋元开始,就多是官兵迁居驻兵于此,久而久之这里长居百姓,多是行伍兵士的后人。尚武之风浓厚,民风强悍,都讲个义气,尚气易滋事端,这武行多,街上游手好闲的无赖也多,械斗之风大盛。”
“我这做知州的,也是极难,有时候遇上点事,求秦都督调兵,总是满口答应,最后却迟迟不动,拖拖拉拉才来人,来了也光看不干活,不听调度,倒也不是他不同意,实在是他拿不住下边军士。不过也怪不得他,我看这边骄兵悍将甚多,匪里匪气的,确实不比其他地方好带。”
张集普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又宽慰许莼:“我看这宅子,恐怕一时半会也拾掇不出来,再则市舶司是在怀德坊吧?地方狭小
,又是城隍庙在的,过年过节吵得很,世子住那里,委屈了,不若另外置办宅子。这津海卫,海商也有一些的,不若我出面替你寻一处海商的花园,赁了下来给世子住,如何?”
许莼一笑:“多谢老大人为我打算,许莼感激涕零,只是张大人在津海卫恐怕不知道,我之前在京城,和李梅崖那老匹夫结了仇,之前他被贬去守城门,也有我一份功劳。”
“没想到老匹夫如今还是起复了,正在都察院。如今正对我衔恨已深,就像疯狗一般在找我把柄,我爹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通,不许我留在京城。那老匹夫自诩清高孤直,整天踩着人显露他那名声,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