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停在了岸畔,船头稍沉,水两分,荡来几声沉浮之间的鸣咽。
宋延系缆,踏步走上这南吴剑门最外围的观雾岛。
才上岸,便有南吴剑门弟子掠来,一看他模样,又惊又喜道:「百师兄!你...你还活着?!
宋延虽有搜魂,但对眼前弟子是谁却也只是稍有印象,所幸这半年多时间以来,他一直在习惯白绣虎的性子,说话方式,此时熟练地仿其语气感慨道:「说来话长..:」
那弟子叹道:「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之前一同练剑的同门,忽然就一个一个地不见了,有的知道死了,有的...却是下落不明。」
宋延忽问:「掌教出关了吗?」
那弟子长叹一声,更不多言。
宋延也不问,事实上...这段时间他在外时听到了许多谣言。
那谣言说什麽「南吴剑门掌教自数年前就一直闭关,寒潭谷之战那麽重要的大战他都没有露面,是因为这掌教早就坐化了」。
事实上,南吴剑门之所以能和傀儡宗对峙,也完全是因为这个掌教。
这掌教其名在外乃是「水伯剑皇」,先天五行水玄根,坐于江湖河海,可谓是利于不败之地。
数年前,水伯剑皇为破「绛宫后期」境界,于剑门最深处的落霞竹岛闭死关,至今未出。
骨煌子对其之忌惮,就恰如对坐在煞地中心的「章韩」一样。
这种本身强大,又坐占天时地利的,在其主场作战,那是妥妥的惹不起。
水伯剑皇定「第三中宫」的血液是什麽,没人知道,但十有八九是为了强大血液在冒险服用绛宫丹。而那...绛宫丹也极可能残存毒素。
能否度过难关,谁都说不准。
大长老为防有人打扰掌教,严厉禁止任何人靠近落霞竹岛。
纵然是现在...亦是如此。
只不过,如今在外传的那些谣言,实在是可怕。
宋延自己也拿不准这到底是真相,还是只是傀宗的造谣,又或者既是造谣又是真相,所以在登岛后才有此一问。
可既然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他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如今的「水伯剑皇」就是个「盲盒」.
大长老,或是任何南吴剑门的高层都不敢去打开这个盲盒。
只要盲盒没有打开,水伯剑皇就是在闭死关,南吴剑门就是随时可能拥有一位强大的绛宫后期高手。
而若是打开了,那就如赌徒红了眼,把面前所有筹码往前一推,梭哈。
宋延往前又走了几步,却见水雾里又匆匆走来一弟子,那弟子显也认得他,远远一抱拳,喊了声:「白师弟。」
这人,宋延认得了,笑着回礼道:「苏师兄。『
那弟子点点头,然后袖中一甩,摸出个玉瓶,到了些粉末,然后朝着宋延当头洒下,口中厉声道:「师弟若是心中无鬼,就别动!」
宋延不动,神色坦然。
粉末落下,冰冰凉凉,有种即要将他幻术撕裂的感觉。
只不过,狐大奶奶的幻术终究不是小狐崽子们可以比拟的。
这粉末没能撕开。
而苏师兄也舒了口气,然后解释道:「之前大战,傀宗剿了不少狐妖,如今做出了好一批狐妖皮影。
那些皮影极擅幻术,若不以这消幻粉洒一洒,那是绝计辨认不出来的。
不过,我知道师弟绝非狐妖皮影,否则也不会如此毫无防备地来到师弟面前了。」
宋延奇道:「为何?」
苏师兄小声道:「那种通常是两人行走,一人是狐妖皮影,另一人则是傀宗皮师,分不了太远的。师弟乃是一人归来,又岂会是狐妖皮影?但师兄只不过是上一重保险罢了。」
宋延敬佩道:「师兄谨慎。」
苏师兄摆摆手道:「快些回你洞府去吧,宗门发生了许多大事,说不准过些日子又要调动你去前线了。」
宋延道:「自去年我落荒而逃,心境承污,如今已然想明白了。唯有斩妖除魔,才能重洗我心!」
说完,他又重重咳嗽了几声,面露苦笑:「可惜...重伤未愈,怕是有心无力。」
苏师兄安慰道:「有心便好,别的无需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