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中央的白沙静谧安宁,是沉睡的好地方。
荀听抹去刻碑上的白沙,叹气,道:“真可惜啊……如果他们都还活着的话就好了。”
却杀说:“时间已过百年,就算是他们不是因为意外而死,一直平安顺遂,也无法活到现在。”
荀听回头朝来路望了望,道:“他们可以像哈维戈一样,不老不死地生活在永恒边上啊。”
“听,”却杀看向他,“你觉得,永恒是一件好事吗?”
荀听一怔。
他一时不知道这怔愣的反应是因为却杀的话,还是因为却杀第一次亲近地喊他姓名的单字——他一瞬间差点以为却杀让他“听”什么动静。
“我不知道……”荀听深深地望向他,道,“如果是我,我不想永恒。”
荀听不禁心想,这算是某种意义上与496号的想法共通了吗?
却杀向前走了几步,道:“你看到这具骨头上的刻字了吗?”
“嗯,”荀听早就发现了,这副巨大的骨架上几乎刻满了字。
那是塔微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悔过”。
她和萨尔娅一样都染了黑沼病,但她的身体素质很好,本来是能抗过去的。
可她却“放弃”了自己。
哈维戈小队在逃难进蜃楼市之前,刚刚经历了一次损失极大的战斗,负责指挥的她愧疚万分,这一路的物质、精神压力压在这位副队长的身上,她的信念早已危如累卵,却被一张沉静强大的皮囊包裹着,不叫任何人看出来。
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仆人的叛逃。
仆人在蜃楼市偷了爱因和鹜的包裹只身逃跑,愤怒的塔微在一层发生空间错位追上了他——那仆人是与她从小长大的下属,她们本亲同家人。
塔微质问他为什么要跑,平时靠谱沉稳的仆人却崩溃着朝她说:都是因为她要逞强参与什么点灯者队伍,他才会跟随她在开荒路上遭遇那么多的恐怖经历,这场陪她演英雄戏码,仆人不想继续下去了。
他要悬崖勒马,他要回头。
塔微愣住了,她看见仆人逃进了一处仓库之中,缓过神来,拔起疲惫的身体追了上去。
之后……她亲眼看到仆人被触手拽进了酒桶中,那害怕又憎恨的目光瞪着她,而她被地窖中诡异的吟唱吸引着定在了原地。
出乎意料地,仆人推开了她。
触手闭合,墙壁蠕动,“子宫”开心地包裹了惨叫的人类孩子,为他唱起了童谣。
离开子宫后,塔微并没有和哈维戈说起仆人叛逃的事,只是对外告知,他因意外英勇牺牲了。
那一刻起,她就受够了这一切,她把队伍的希望全部寄托给了哈维戈。
她奉献自己的生命,留下当钥匙,她认为死亡对她来说一种解脱。
荀听找到了左边从上往下数第三根肋骨,上面的刻字写着:“……我是胆小鬼,不敢说自己痛苦,不敢说我很爱你,哈维戈。”
荀听的手指一滞。
怪不得哈维戈对这里的刻字如此记忆深刻。
刻字让他恍然大悟,百年来他懊悔了无数次:为什么他没有提早发现塔微的异样……没有说出那句未曾说出口的关怀?
原来,所谓“献祭仆人”背后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