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碰,触及到对方的唇瓣,顾淮俞就抽身离开了。
谢惟转过头,瞳仁映着顾淮俞,脸上仍旧没有太多情绪,只是定定看着顾淮俞。
见他反应这么平静,顾淮俞眼睛眨动,有些失望地抿住嘴,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开口,像一只家养的猫猫,藏不住一点好奇。
顾淮俞主动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要亲你吗?”
谢惟这才开口,语气平平,“为什么?”
电影已经转了场景,从傍晚变成阳光充足的早上,幕布上的日光抛在顾淮俞身上,照亮了他脸上的神色。
顾淮俞弯着眉眼,眼尾尖尖的,像一把弯钩,那是一种偷到腥的愉悦。
他仰着脸理直气壮,“因为我道德不高。”
顾淮俞不能改变既定的剧情,但至少亲谢惟是自己的选择。
哪怕今天在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最终会被强大的世界法规抹除,那也没有关系。
他记得就好。
记得有一个叫谢惟的人,在昏暗的房间陪他看了一部老电影。
记得电影的男女主人公在夕阳下接吻时,他也亲了那个叫谢惟的人。
顾淮俞凑近谢惟,用手捧住他的脸拉近自己,“因为我道德不高,所以我可以不用问别人的意愿,想亲就亲。”
他仍旧把胡搅蛮缠说的理直气壮,但因为那双漾着碎光的笑眼太过漂亮,好像做什么都值得被原谅。
意愿这两个字,是谢惟指责秦岩时说的。
顾淮俞毫无心里负担地做了他口中那个不顾别人意愿,想亲就亲的坏人。
他不仅亲了,还再次把唇印到谢惟嘴巴上,仿佛一只啄米的小鸡,一下一下地亲着谢惟。
系统面板疯狂闪烁着一行红色大字——
人设崩坏,剧情重置中!
顾淮俞不管它,用力地亲着谢惟。
他此刻很快乐,谢惟也感受到了他的快乐。
那种欢愉是从顾淮俞的胸腔中、从眼睛里、从唇齿间溢出来的,仿佛每个细胞都是摇晃的可乐气泡。
他的快乐不在于亲吻,而是叛逆。
顾淮俞从叛逆中获得快乐,也从叛逆中获得片刻的自由。
一口气亲了十几下,顾淮俞放开谢惟,看着被“亲傻”的人,他笑得很开心,抱着腰枕东倒西歪,不肯好好坐着。
顾淮俞笑了一会儿,突然倾身又靠近谢惟,鼻尖几乎相贴,停在近在咫尺的距离。
谢惟老僧入定般坐在原地,波澜未惊地看着顾淮俞。
顾淮俞恶作剧没得逞似的,怏怏不乐地坐回去,有些指责地问,“你怎么不害怕?”
谢惟的目光钉在他脸上,语气还是平的,“我要怕什么?”
顾淮俞拧着两道眉,十分不满的样子,“当然是害怕我再强吻你,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你不知道吗?”
谢惟“
哦”了一声,然后向后挪了挪,演技很烂地说,“你别再强吻我了,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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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顾淮俞第一次亲别人,从过程到结局都透着始料未及,展开的莫名其妙,结束的也风平浪静。
最后顾淮俞只得出一个结论——谢惟不是一个强吻的好对象。
-
送走谢惟后,顾淮俞先是看了看那方面的科普,然后才翻出自己所有的藏品漫画,随便抽了一本,趴在床上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科普看的他昏昏欲睡,还得是有肉有情节的漫画引人入胜。
只是里面有些姿势看起来很不科学,感觉像是玩杂耍,不禁让顾淮俞产生好奇,现实中真的能做到这样吗?
看到一半,商延世界的角色卡在震。
有时候会突发一些剧情点,因为剧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商延在病房莫名其妙冲他发火。
这是小说没有的情节,但只要符合人物逻辑,那这个情节就会被世界法规判定成立。
为了将走歪的情节拉回来,就会有突发的剧情。
如果顾淮俞在其他世界,角色卡就会震动提醒顾淮俞。
顾淮俞合上漫画,把书藏回到原处,不情不愿地换了一张角色卡。
刚回到原世界,顾淮俞就接到了秦岩的电话。
更准确地说,是秦岩母亲的电话。
手机是秦岩的,但打电话的人却是秦岩母亲。
对方带着哭腔哀求顾淮俞救救秦岩,他们孤儿寡母在这座大城市无依无靠,出了事能想到肯帮忙的人只有顾淮俞。
顾淮俞心头一跳,隐约觉得这事跟商延有关,“阿姨,您别着急,慢慢地说,秦岩怎么了?”
秦妈妈强忍着哭腔,把事情的经过说给顾淮俞。
其实她了解的情况不多,只知道秦岩好像被什么人胁迫了,还挨了对方的打,脸上跟身上都是伤。
原本秦岩是打算瞒着她,被她发现后什么都不肯说,直到今天下午,住院部的医生来到病房,委婉地告诉他们原来的专家给他们看不了了,治疗的特效药也短缺。
话里话外就是希望他们能转院,秦岩听到后脸色变得很难看,然后冲出了病房。
秦妈妈担心他出事,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才打电话向顾淮俞求救。
毕竟她能住在这里,都是顾淮俞帮得忙,他应该比他们了解医院这边是怎么回事。
医院作为医疗机构,一般是不会拒绝收治病人的。
但这是狗血的小说世界,为了主角攻受的感情线,会有一些不合规的事发生——俗称强行制造矛盾。
顾淮俞猜测秦岩很有可能是去找商延对线了,转院这事十有八九跟他脱不了干系。
挂了秦妈妈的电话,顾淮俞坐车直奔医院。
商延住在顶楼的vip病房,顾淮俞赶到过去时,病房已经一片狼藉。
() 靠墙的玻璃茶几翻到在地,桌面布着蛛网一样的裂痕,病床斜横着,床单垂下,台灯碎了一地。
秦岩狠狠挨了商延一拳,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小腿绊在歪倒地茶几,身体摇摇欲坠。
商延不依不饶,上前拽起秦岩的衣领,将他掼到墙上。
巨大的冲力仿佛要撞断他的脊梁骨,他吃痛地拧起眉,眼前阵阵发黑。
心底的恨意支撑着他,在商延走过来时,秦岩突然睁开眼,发狠地扣住商延缠着绷带的手臂。
不一会儿斑驳的血从绷带渗出来,商延眼睛狠戾,掐住秦岩的后颈,撞向墙壁。
温热的血顺着发缝淌下,染红了那张清秀的脸。
站在门口的顾淮俞心惊肉跳,快步上前捉住了商延施暴的手。
血气上头的商延扣住顾淮俞的手,他转头,戾气地扫过来。
顾淮俞闷哼一声,吃痛地皱起眉。
看清来人,商延怔了一下,眼底的阴鸷消散大半,不自觉松开了手。
秦岩眼睫沾着血,视野里的一切都红色的,他费力地睁着眼睛去看顾淮俞,声音嘶哑,“……顾先生?”
顾淮俞越过发愣的商延,扶住快要摔倒的秦岩,“你没事吧?”
秦岩说不出话来,只是虚弱地望着顾淮俞。
顾淮俞把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身上,“还能走吗?我去给你找医生。”
“没事。”秦岩靠在顾淮俞身上,喉咙酸涩,忍不住说,“就是有点疼。”
不过能见到顾淮俞,他觉得自己好很多了,只是有一点点疼而已。
顾淮俞不敢耽误,扶着秦岩往外走,不敢单独把他留在这里,怕自己去叫医生的工夫,商延还会动手。
看着依偎相靠的两人,商延心中的戾气再次翻滚上来。
在顾淮俞半扶半抱着秦岩经过他时,商延忽然动手,五指穿过秦岩的发梢,然后抓住,向后拽着拉远顾淮俞。
秦岩被迫仰起头,五官痛到扭曲。
顾淮俞见状,血气一下子飙到了头顶,他红着眼睛,挥拳重重地抡到了商延的脸上。
商延头发垂散,遮住了眉眼,他衬衫扣子在刚才的打斗中绷断了两颗,眼角也有轻微的擦伤,被烫伤的手臂渗出斑斑血迹。
昏暗的灯光下,他沉冷的侧脸像一头蛰伏的凶猛巨兽。
随着他慢慢抬起头,身上那种可怖的、阴冷的气息席卷而来,他死死地盯着顾淮俞,脖颈浮现出青色的筋脉。
顾淮俞与他对视,目光夹杂着失望与灰心。
“你闹够了没有?你要是恨我可以直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她只是一个生了病的女人,她想活下去,想多陪她儿子几年,她有什么错?你为什么非要跟她过不去?”
商延阴沉沉的眼眸有片刻波动,像是不解,“什么?”
顾淮俞更加失望,“你不敢承认?不是你昨天找秦岩的麻烦,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他,今天又叫
人赶他妈妈出院?”
商延闻言看向秦岩,对方靠在墙上喘息,仰起的脖子有两道很明显的掐痕。
触及到商延的视线后,秦岩迅速移开了,心虚的意味很明显。
他昨天确实对秦岩动了手,但没有掐脖子,也没有赶什么生病的女人出院。
顾淮俞看着商延,眼底有雾气在蒸腾,“我以为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对我不满意,对……他的死耿耿于怀,这些我都可以忍,但你为什么……”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着哑意,像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心底的难过怎么也压抑不住。
这一刻,顾淮俞真想谢惟在这里,叫他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演技。
顾淮俞这些话像是在高压气管里点了一把明火,溅起的火星瞬间在商延胸腔爆炸。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讥诮的、阴森的,对于顾淮俞的指控,他一样都没有否认。
“所以我玩男人、女人你可以忍,我羞辱你可以忍,我不尊重你爸你可以忍,但不想忍我动这个鸭子了?”
“是。”顾淮俞眼眶盛满泪,但没有让它们掉下来,他一错不错地看着商延,“我忍不了你了,再也忍不了了。”
商延瞳仁震了一下,身体僵直,下颌绷成冷硬的线条。
“婚事算了吧。”顾淮俞用气音坚定地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说完他扶起一旁的秦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商延双脚如同钉在原地,望着顾淮俞离去的背影,喉咙不自觉滑动。
-
虽然顾淮俞说的硬气又决绝,但跟商延不见面是不可能的,反正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际遇,把他们牵到一起,再续前缘。
顾淮俞的想法很简单,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可以说话硬气一点,先自己爽了再说。
和好那是以后的事了,不用现在的顾淮俞操心。
顾淮俞扶着小可怜秦岩做了一遍检查,他不好主动跟秦岩提,问商延要赔偿的事,希望秦岩自己能有这方面的法律意识。
送商延进去吃牢饭不太可能,但狠狠敲他一笔竹竿也是不错的。
秦岩的伤势不算太重,大多都是软组织挫伤,没有伤到筋骨,还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医生嘱咐他要多休息。
顾淮俞陪在病床边,一直忙前忙后的,秦岩心中有愧,再加上早上的事,他不敢面对顾淮俞,闭着眼睛装睡。
顾淮俞以为秦岩是真的睡着了,替他盖好被子,起身准备出去。
病床上的秦岩听到动静,心提到嗓子眼,不知不觉睁开了眼睛。
见他醒了,顾淮俞轻声问,“喝水,还是想上洗手间?”
秦岩想摇头,但头疼得厉害,只能沙哑地说,“我……想喝水。”
顾淮俞倒了一杯热水,等温度差不多了,他才喂给秦岩喝。
秦岩喝着水,用余光看着顾淮俞低垂的眉眼,心里百转千回。
他很羡慕商延,甚至是妒
忌,妒忌他的一切,家世、长相,以及他要跟顾淮俞结婚这件事。
现在对方终于看清他的真实面目,决定彻底离开他,秦岩觉得这顿打没白挨。
喝完水,顾淮俞扶秦岩躺回去,“我去看看你妈妈,省得她担心,你放心,转院的事我来解决。()”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顾淮俞冲他笑了笑,“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我是拿你当朋友才会帮忙,不用这么跟我客气,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朋友这两个字刺痛了秦岩,喉头涌上涩然,他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声好。
顾淮俞走后,秦岩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他想知道顾淮俞是不是对所有朋友都这样?
应该是的,他那么善良,谁都可以跟他做朋友,自己并不是那个特殊的。
想到早上见到的外卖员,秦岩忍不住想,那个人也是他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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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秦妈妈,顾淮俞回来跟秦岩说了一声,怕他一直提着心,对养伤不利。
顾淮俞还将秦岩的手机拿了过来,这是秦妈妈给的,担心秦岩会有什么急事。
顾淮俞给母子俩都请了护工照顾,他走后,秦岩忍不住问了护工的工资。
听到数字后,秦岩再一次感到跟顾淮俞的差距,更加灰心丧气。
晚上的时候,他忽然收到几条陌生的消息,看到里面的内容,秦岩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睡意一下子消散,耳边嗡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