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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里头拾掇两背篓柴火,耕上小半亩地了不得了。

有了些年纪的婆子,老太爷, 身子骨儿经不住冻啦,终日里头离开不得火兜儿。

蹲在家里头跟老母鸡团着卵似的,整个人都圈在了火兜儿炭盆子上, 便是出门也教火兜儿随着。

“今年冬月, 只怕得冻死人。咱家那老婆子最是爱出门闲逛的, 这都嫌怕冷不如何出门了咧。”

“山头上柴火也不好打, 地上结着冰不说, 树子上也挂着冰棱子。前天李老二进山里捡柴便没留神儿教那落下来的冰棱子给砸中了, 脑门儿上生给戳了个窟窿, 血流得呐~哎哟哟, 怪是渗人。”

村地上一团子聚闲的村户,说着村头的长短。

不晓得是谁还从河边上捡来些干草, 断竹,在旱田里头起了个火堆。

这朝前去围着烤火闲话的农汉, 夫郎娘子的更是多了。

“天冷火烧得勤,家里头积得那点儿柴不够烧, 要不然咱才懒得进山里去, 冬月里干甚都累人得紧。”

“大牛,恁最是勤快的, 也嫌弃劳累了啊?”

“咱算甚么勤快的,懒骨头咧。”

唤做大牛的小伙子蹲在火堆边,拾着根生木棍子往火心子上戳了戳:“要说勤快呀,还是得萧家那个田小伙子。天寒地冻的,蒙蒙亮的天儿,人便担着粪水往地里去了。”

“早间路上的脚印子呀,保管都是他留的。”

“说起恁小子,怪是忠心的人。谁家里有多的粪水他都去讨来往萧家地里浇,要我说,比咱自家里头的哥儿姐儿还顾家些。”

“哎哟哟,亏得你们将他一通夸,偏我要说两句不好听的。”

一瘦精精的黄牙老汉跳了出来。

“恁憨小子,不晓得是从哪个穷山沟里出来的,连粪水都没见过似的,一担子接着一担子的粪水打张二爷家里头担出来。跟捡着宝一般往地里浇,生生是把半块地的菘菜都给浇死了!”

听到老汉这般说,几个村户好事道:“真的假的?”

“嗐,菜就在地里摆着咧,我还能说假不成。你们不信自往萧家的地去瞧。”

老汉砸着嘴摇着头道:“可惜咯~那半块菘菜哟,要是咱,心都能痛死。”

“也就是萧家,铜子儿多,气儿粗,还捡个奴在家里养着。”

“咱这些村户是想都想不来的福日子,可惜了就是不会瞧人,看弄个啥回来,地都种不来,乡户人家还能喊他作甚。”

老汉砸吧着嘴停不下来:“怪是不得流落来咱岭县咧,好好的菜都能教他浇死,就是家乡没发大水冲了庄稼,这般料理田地,要不得两年也要落个要饭的结果。”

村户本是听个闲,可越听越是觉着说得有些过了,便道:“毛小子嘛,自是不如徐老汉你种了几十年地。”

“不说拿他跟老汉我比,便是咱村里比他年岁小的娃子都强过他,没见过谁用恁多粪水把自家地里的菜都给浇死的。晓得的是他勤快嘛,不晓得的还以为他跟萧家有仇咧。白糟蹋了菜,又糟蹋了粪水!”

老汉的声音扯得大,蹲着烧火的大牛抬手扯了扯老汉的衣角子。

"扯我作甚,莫不是老汉我还给说错了?"

老汉还没意识到蹲着的大牛给他使眼色,鼻子一皱:“哎呀,甚么味道恁臭,谁放屁了不成!”

他捂着鼻子,吊下来的眼皮扫着是谁发出臭味来,一扭脑袋就瞧见了边头背着半背篓黄叶子莼菜的田恳。

老汉噤了声。

虽是村里人时常聚在一处说人长短的,若非有仇,可到底还是不会说得太过难听,毕竟时有见着。

且这般若人不是,还教人径直就撞听着了的,也还真是不算多。

大伙儿都有些心虚的没吱声儿,装作没事人似的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