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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风二十载 卡了能莎 4891 字 2个月前

便扶你起来靠在他怀里,温热的掌心探入你的睡衣,稍微用了些力道帮你按揉肚子。

又吐了几次后,渐渐地药效发挥,你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一位宽袍大袖的仙人背对着你坐于案前,一边吟诗,一边奋笔疾书。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

“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

挥笔一书,便是天下第三行书。

“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

“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

你半梦半醒,窗外雨声如滴翠。你听到挂钟声响,十二点已过。

壬寅年的寒食节到了。

今天是《寒食帖》诞生于世九百四十周年。

从小到大,你身上都有着文人的习气,说好听些叫做浪漫,说难听了便是酸腐。每年寒食,你都会郑重地研墨临写《寒食帖》,再用火烧成灰烬,隔着近千年的时空,遥祝它生辰快乐。

书法爱好者大抵都有白月光,大部分人的白月光是兰亭。每年上巳,数不清的书法人会临写《兰亭集序》,庆祝它的生辰。

你的白月光是寒食雨。

你睡得一点也不安稳,不停地做梦又醒来。陪伴着你的是窗外的雨声,是床边熟悉的淡淡沉香味。

输液的那只手一直被谢问东握在掌心,因此并未发凉。他不时探探你的额温,帮你擦去额角的冷汗。在你腹痛难忍时,他总能找到疼得最厉害的位置,帮你揉开痉挛,用掌心的温度为你缓解疼痛。

他低沉的嗓音穿透你模糊又凌乱的梦境,清楚地落在你耳边:“安心睡吧。”

等你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烧已经退了,肚子还是难受,可已经比昨夜好了很多。

谢问东双手环胸靠着椅背,正微阖着眼小憩,你一动弹,他就醒了过来,问:“好些了吗?”

你嗯了一声,撑着床坐起,他把枕头垫在你背后,又拧开床头的保温杯递给你。

你捧着杯子慢慢喝着热水,想到昨夜的所有狼狈、虚弱与不堪,心里有了决定。

“谢兄。”你垂眼看着被子上的雏菊花纹,轻声道,“谢谢你昨晚照顾我,麻烦你了。”

谢问东用手背探了探你的额温:“不烧了,怎么还说胡话。”

你望着他,慢慢斟酌着词句:“谢兄,你是一个很好的人,非常好非常好。你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

谢问东安静地看着你。

“很久以前,我读过一部小说,名叫《卡拉马佐夫兄弟》,陀翁在里面讨论过一个问题,爱具体的人,还是爱抽象的人。”嗓子仍然发疼,你缓慢地说着,“一个医生,他爱整个人类,致力于救治所有病人。可他越是爱整个人类,就越是不爱具体的人,他会因病人擤鼻涕而感到厌恶。这是一件奇怪的事,不是么……”

“但其实不是的。”你说,“这其实非常正常——‘因为与梦想中的爱比较起来,切实的爱是一件严酷和令人生畏的事情’。抽象的爱、梦想的爱永远是崇高的、恢弘的,可具体的人……他们会生病,会软弱,会丑陋,会反复无常,会无理取闹。切实的爱需要包容,需要耐心,需要理解,没有人会拥有这样长久的耐心。”

你低声说:“谢兄,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或许你爱的是人类。或许你想要的是抽象的、梦想中的爱,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模样。你……”

你深吸了一口气,望入他的眼睛:“谢兄,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了。我也并不值得你喜欢。”

谢问东静静地听着你这一通断断续续的长篇大论,直到你说完,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沉默蔓延在你们之间,他终于开口,说起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题。可那个话题如寒冬腊月里的冰雪,将你结结实实地冻僵了。

他看着你,问:“客厅里放着你买回的笔墨纸砚,你今年,会为寒食帖送去生日祝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