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举荐了尹继郭,他在赈灾之后因功劳被先帝册封为平王。太子觉得,哪怕此人才情平庸,可他到底是皇子,又被册封为亲王,跟太子关系亲厚,下面必是要卖几分面子的。这比大臣可靠。”
桐桐缓缓点头,这么安排没毛病,“但需得派遣东宫得力且忠心耿耿之人陪同。”
尹继恒赞许的看了桐桐一眼,“所以,太子派遣了白子山协助平王。”
白子山是而今的慕南侯,是白贵妃的嫡亲哥哥。
桐桐突然之间嗓子有些干哑,“只派了这一个人协助他吗?”
“还有你伯父林熊和你舅父陈宽德,你伯父林熊为亲卫统领,你舅父为副使!”
白子山是东宫良娣的哥哥,自然是东宫的亲信之人。
林熊是东宫良娣的妹夫,跟太子算是连襟,又是林虎的亲哥哥。
而舅父他,当年已经跟公主成婚了,他是驸马。哪怕是平王的亲信,但他持身正,是可托付之人。
“这般周详的安排,可还是出了纰漏。那三年里,他在下面接触了不少人,也拉拢了不少人。你舅父每次出门,必然水土不服,在路上病了几次,太子便再不敢叫他跟着出门了。”
桐桐问说:“那我伯父呢?他为何丝毫未曾察觉?”
尹继恒叹气:“事情应该是出在白家。你祖父、你大伯娘相继去了之后,他尚有一对年幼的子女在京城。他未必乐意从逆,只是不舍子女罢了。”
所以,林熊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若是捅破了,白家遭难,他的子女是白家的外孙。
若是不捅破,只当不知道,许是一家子都安全了。
他没料到,最后会把二房的命全部都给搭进去吧。
这里面的事,只有林熊能说清楚了。只是后来呢?
“十四年前,春上,阴雨绵绵,江南说有了春汛,不过月余,各地有捷报,说是河堤坚固……平王便请旨,请先帝南巡巡视河堤……”
尹禛皱眉:“南巡……耗费极大,时机并不合适。”真的是很讨厌‘南巡’这个词,一提就好似从他肋骨里往出拿银子似得,一抽一抽的疼。
尹继恒点头,“当年,你林家叔父也是这么说的。他认为,该派御史巡查,若是为真,再酌情调配官员。”
尹禛‘嗯’了一声:“岳父高瞻远瞩,他意识到了江南官员与平王牵扯过多。”
“对!他上折子谏言,江南的官员,该擢升擢升,该调任调任,若有弄虚作假,法不容情……”
这是王佐之才!只要实施了,平王经营的再好,抬手就能给毁了。
尹禛好奇的是:“太子未曾采纳吗?”
“采纳了。”尹继恒道:“不过,那时的天下还是先帝的天下。先帝年迈……”
这么一说,两人便懂了:“先帝年迈,提防的是太子,而不是自来性格软弱的平王。”所以,先帝还是南巡了。
“是!先帝驳了太子的建议,坚持南巡。南巡的所有耗费,皆有民间出资……”
这又是平王事先安排好的。
“先帝只以为百姓爱戴于他,盼着见圣颜……年老了,便更好面子了。南巡之时,留太子监国,平王随行……结果,圣驾出发一月之后,突然接到密旨,圣人病重,速请太子去见。”
于是,你们就这么信了?
尹继恒摇头:“这种事,不验证岂敢当真?”
验证的结果呢?
“圣人真的病重了!”尹继恒叹气,“这种境况之下,身为人子,该不该去?”
该!该去。缺一道传位的圣旨呀!
“密旨上说的是请太子速速前去,从急从密!急,可以理解,病情不好揣测。密嘛,当时东宫亲近的属官都一直认为,先帝考虑的是,太子突然离京,圣驾又病重,为了怕人心乱,也为了太子的安全,密一些,未尝不可。”
桐桐皱眉:“所以,太子出事了!可除了太子亲近的属官之外,却无一人得知,太子早不在宫中。”
对!
“于是,这才有人以太子病重的名义,行不仁之事,将所有的罪责推到太子身上。东宫近亲属官,必须得斩草除根。太子秘密离京之时,平王怕是已经秘密回京了。拿的也是圣旨!”尹禛已经明白了,“太子离京,平王回京,原也正常。你们都不曾防备!”
对!坏就坏在不曾防备上了。
尹继恒缓缓的闭上眼睛,眼前又变成了一片血红色,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无故加深的刀斧,还有那弥漫在雨夜里的鲜血……皇宫的瓮城里,血红一片,躺在那里的,全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