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几步了……
姜遗光眼前一阵阵发晕,他用一只手去掰,可怎么也掰不开那只手。
指甲深深刺入脖颈,再深一点,就能把他们的脖子开个血洞。
姬钺更是痛得厉害。和姜遗光一比,他更受花香毒气影响,那股香气让他不正常地亢奋起来,恨不得马上放下公主,将公主肚子里的东西扯出来。
他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离开城门了。
他不要死在这里!
姬钺脸色憋得通红,胸膛不住起伏。
只差一点点……他不会死!他绝不会在这里停下!
姬钺听见自己喉咙间发出和刚才阿勒吉的吼叫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嘶吼,紧接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前一跃——
三人滚落在地。
正好,超出城门外不到一尺的距离。
泾渭分明一般,遍地密布的朱纱鹊离他们仅有一尺之隔。
他们身边也开着几株朱纱鹊,从三人身上淌下的血缓缓渗进沙地中,但那几株朱纱鹊并不见长势。
一墙之隔,城中士兵们站在里面,苍白的、带着奇异微笑的脸注视着他们。
从公主肚子里伸出的手也顿住了,被两人甩开后诡异地耷拉在原地。而后两人就是大口大口喘气。
“我们这样……算解决了?”好半天,姬钺才从晕眩中缓过来。
姜遗光也在喘气,用力闭了一下干涩的眼睛,摇摇晃晃站起身:“不算吧?我们……还要去祖庙。”
城外风沙弥漫。姬钺却觉得这混着又干又烫的沙子气味的风比城里那股甜腻的花香好闻多了。
“也是,从何处来,便回何处去。”
轮回……哈哈……
姬钺认命地抱住公主上身,姜遗光挪到他后边,托起公主两条腿,往来处走去。
离城门越远,朱纱鹊越少。
从公主肚子里伸出的两只手竟也慢慢往回缩,到最后,隆起的肚皮也一点点消下去。
不出意外,等到了祖庙,恶种就会真正地“消失”。
城门内,身受重伤的阿勒吉倒在血泊中,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唇不断蠕动。
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公主被两人带走。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风沙中,阿勒吉终于无声地吐出生命中最后两个字:
“殿下……”
……
时至寒冬。
京城中已见肃杀之色,处处见枯黄败叶。等这些叶子彻底掉光以后,天上就该飘雪了。
“钦天监说今年冬天雪大,这个冬不好过啊……”城中一处别院,一近卫望天长叹。
另一人取笑他:“雪大怎么?还能冻着你不成?来年庄稼可就长得好了。”
两人没意思地说话,最后都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让他们发愁的不是寒冬,而是那个到现在都没有出来的人。
陛下早就回了京城,时时谴人来问。
所有得知山海镜一事的近卫、入镜人、各路奇人异士……他们的目光都盯着这个小院。
第十五重劫……
谁也不知道,九公子能不能活着从镜子里出来。
他出来了,又会变成什么样。
今天也和过去的数月一样,一群人守着镜子,从早晨等到了晚上。
夜里,一片细小雪花落下。
小院最深处,陡然爆发出一阵呼声。少顷,数只传信鹰从院里飞出,扑棱棱飞往京城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