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下位置,带着阿寄往回走,随意找了一处挨着阁楼的凉亭坐下。阿寄嘴上说着不困,不过在坐下后没一会儿就靠着姜遗光闭着眼睛睡着了。
天边渐渐翻起一丝鱼肚白,像极了刚睁开的一双眼。
一到白日,夜里所见的诡异之景就好像都消失了,老宅又大又广阔,即便身处冬日也处处是景。
阿寄又不怕了。
老仆照顾他换了衣服吃过饭以后,他本想去找姜公子,这时却有个来报,说分家那边来人了。他只能留在大堂等待。
不多时,仆人引进来一大帮人,有男有女,大多头发都白了,最年轻的看上去也有三十来岁。一进来后,为首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就颤巍巍走到天井里放着的几十口棺材边,跪下,大哭。
其余人纷纷抹泪跟着跪下,哭声此起彼伏,响彻白家祖宅上空。
阿寄看着他们,又想起棺材里躺着的人,头一低,眼眶里忍不住也流出热泪。
一群人哭够了,在老仆们搀扶下起来,各自落座。阿寄虽然年纪辈分都小,但他是本家人,所以和那位最先跪下哭嚎的老人一同坐在上首,两边高椅坐满了人,还有些坐不下的束手站着听吩咐。
姜遗光站在阿寄身后,将底下众人样貌神情一扫眼底。
按照辈分,那个老人算是阿寄的叔叔。阿寄乖乖喊了一声后,他塞过去一个厚厚的白包,然后开始说起两家的渊源。
老人叫白祖望,和白大儒白慎远不是一支的,但白慎远的父亲和白祖望的爷爷算是关系不错的堂兄弟。后来分家以后,白慎远这一支去了京城,他们留在西南老家,两边就淡了些。
但不论如何,都姓白,打断骨头连着筋,更何况京城那一支并不是不认祖宗了,每年都会送些银钱用作族里出息。这边若有人要去京城办些什么事,那边招待得也很周到。到后来,白慎远成了帝师,连带着他们也飞黄腾达,一跃成为当地望族。
白祖望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会遭此不测。
说了这一茬后,他又指着底下的人让阿寄来认。
他把自己的七个孩子包括远嫁的儿女、儿女们的孩子都叫来了,他底下四个弟弟妹妹也叫来了,弟弟妹妹们的孩子也在……所以看起来才有这么多人。
这些人未必对京城那边有多么向往,但白祖望发了话,他们总是要来的。想到京城那支给予自家人的方便,又有老太爷领着,不哭也难。
还有些就是为了阿寄而来的了。
原本如果白骥跟着来,这些人自然不敢动心思。但是白骥在路上病逝,只留下阿寄这么小个孩子,他能知道什么?能守的住这么大家业?
就算阿寄只带了从手指头缝里漏出的一点,那也不是笔小数目。
姜遗光把他们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阿寄年纪小,虽然聪明,但和这帮人比起来心眼就不够看了,方才哭过一回,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家人,心里正宽慰。家里从小也只会教他要尊敬长辈,不会教他小小年纪就要怎么分辨长辈是不是有坏心眼,于是很乖巧地问什么答什么。
直到有个人甚至直接问起他们带了多少钱回来、放在什么地方,老仆脸一沉,从那个女人手里接过阿寄,骂道:“亏你们还是长辈,就这么算计个小孩子?”
那名义上是阿寄舅妈的女人的丈夫当即和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跳起来嚷嚷,说他们不过是问问,阿寄一个小孩子不懂管家,正是需要他们这些人帮忙的时候,主人还没发话一个下人插什么嘴云云。
年纪最大的白祖望一下子训斥这个,一下指责那个,又要打圆场。但其中一个闹起来了,其他人自然不肯罢休,他们所有人,都从来没有见过阿寄,这时却摆出了亲热又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