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当头,他们只需逃难。能从洪水、饥荒、疫病、雪灾……中活下去,怎么不算渡过了一次死劫呢?
赵瑛说得欢快,姜遗光没说话,陈鹿久也默不作声,半晌,自失地一笑。
她有种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的感觉。
死劫固然攻心,可若心坚不可摧,或越挫越勇,攻心之劫便如铁器打磨一般叫人愈发坚定。
一直以来的死劫都是让入镜人扮演“拯救”“破局”一类的重要角色,仿佛只要他们想,他们就能扭转一切。此次死劫却狠狠地把她一直以来隐约的自大心理给敲碎了。
她只是个普通人,仅此而已。
……
夜深了,众人散去,姜遗光仍无睡意。
他房间桌上放着一本书,书里夹了一张白纸。
那张纸是凌烛留的。
姜遗光回来以后还没有见过明孤雁。明孤雁向来深入简出,不用自己本来面目与其他人打交道,近卫也管不了她,所以她即便消失几天也没人在意。
但他心里很清楚,明孤雁出事了。
入镜前,他因怀疑凌烛幕后有人指使,让明孤雁私下探查。明孤雁发现凌烛屋中有一密室,想办法弄来钥匙,不过还没等她查到屋里有什么,自己就入镜了。
以他对明孤雁的了解,她绝不会等到自己出来后再行动。而她如果探查到什么,也必然会在自己离开后马上找到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见踪影,生死不知。
而后,凌烛说他那边事忙不能过来,派人送上礼物。
礼物很简单,几本书,几样茶叶,还有些外伤药。茶是上好的茶,一两茶叶半两金,药也是不外传的密药,这些都不算什么。唯独那几本古籍……
书封页翻开,就看见纸了。
纸张和书页差不多大,精致光滑的一张白纸夹在微微泛黄的古籍中,上面什么也没写,空白一片,只在角落画了一只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凌烛闲来无事自制的一张书签。
他烧了那张纸,就当书里什么都没有。
凌烛必然知道了自己派明孤雁刺探一事。他送过书来,也必然笃定自己会看到这张纸。
明孤雁在他手中。这就是他要说的。
姜遗光很清楚,自己在见到这张纸后,就中了凌烛的套。
凌烛不必主动找自己,而是等着自己上门。如此一来,被迫提前上赌桌,可现在他手中却没有能够谈判的筹码。
自己若想要回明孤雁,则代表明孤雁一事和他有关。更意味着他对凌烛及幕后之人起了疑心,若要对质,则很可能提前叫破。
而在凌烛心中,以自己的谨慎,在对幕后之人身份用意都一无所知的前提下,提前撕破脸是他不愿意见到的,要不然也不会叫明孤雁悄悄前往了。
凌烛想试探自己,是会为了明孤雁提前接盅?还是为了维持当前局面装不知道,抛弃对方?
毕竟对方只是送了一本书,书里不慎夹了张白纸,上面可什么也没写,只看他选择哪一头。
姜遗光明白,一直以来他在别人眼中都是独来独往的孤僻形象,他也乐得让其他人这么以为,即便他和赵瑛、凌烛等人结交也没有扭转。
但如果他真的要独来独往到底,就不会接受明孤雁的投诚,不会和死劫中认识的人还保持联系,更不会在骊山司担职。
从骊山回来后,他的想法就悄悄转变了,如今表面和以前一样行事就是不想叫人起疑。
……凌烛显然是起了疑心。
这次按下去,焉知他下次会不会用同样的方法解决自己其他助力?
次日,他让人送了些回礼,不同的是,回礼中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