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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深浅也是不能够捉摸的。

那个薛定谔的透明杯子,在摔碎之前,没人知道它到底积累了多少水。

但确认恨却很容易。爱是能够轻易消退的激素,恨却能刻骨铭心到成为身体本能。

爱是索取,而恨却是付出。需要恨的那个人掏空自己的情绪消耗在他所恨的人身上。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折磨着双方,最折磨的永远是付出恨那个人。倘若他恨你,那你在他心里永远留下了一道伤痕。没有源源不断的爱,也就没有刻骨铭心的恨。

曼努埃尔乐衷于用恨去丈量爱。

当燕屿用恨意的眼神凌迟他,他知道自己是对方眼里不同那个。人人都会愿意付出微薄的爱意去索取温暖,但没有多少人会掏空自己,用恨意扎得彼此血肉模糊。

伤害你,会让你看见我吗?

捕猎你,会让你忠于我吗?

原本一切都像他计划那样有条不紊的,但某一天当他回首,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就开始失控了。他爱燕屿吗?他问自己,雌父苍白的脸就飘在黑暗里,无声凝望他。那样强大的雌虫,怎么会如此憔悴而苍白呢,简直像鬼魂一样透明了!他感到恐惧,下一秒又反应过来,雌父的确已经成了鬼魂了。

凶手不是科梅,是他心里那愚蠢的爱。

他定定看着那透明的鬼魂,对自己说,我不可能爱他的。

是的,是的,绝对不可能。他只是想要掠夺、征服、占有——但他失败了,所以他想要用恨来永远地标记他的猎物,这怎可能是爱呢!

所以他被这股恐惧驱使着,决心要先一步发动攻击!他不想受伤,不想变得狼狈,不想成为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模样,所以他要像头野兽一样撕咬。当猎物被吃进肚子里那一刻,不管血管里沸腾的是饥饿还是别的什么,都会平息的。

他就这样坚信着。

曼努埃尔自言自语:“我就知道,当初你说会和我一起承担虫族的责任,只是为了不被我杀死的谎言。你们雄虫最会骗人。”

他想,人类和雄虫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同样的狡猾、傲慢和不择手段。他只要拿对付雄虫的态度来对付人类,就好了。他就不会再为此焦躁不安了。一旦把燕屿从他不熟悉的人类,框定进了他熟悉的雄虫框架里。曼努埃尔立刻就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安心。

对,就像他曾经想过如何对雄虫那样,驯化他、折磨他、打断他所有的脊骨。

他不需要爱,只要恨就好了。

美丽的雌虫忽而咧开嘴笑了,浓墨重彩而阴森森,像一个艳鬼,他轻声说:“没关系,我可以同意和谈。但我有条件,人类把你卖给了虫族,就别想再收回去了。”

“让人类的最高掌权者和我谈话吧。他们会同意再卖掉你一次的——唔!”

是燕屿忽然抓住他脑后的头发,把他往下压,堵住他正滔滔不绝喷洒毒汁的唇舌。

这其实是燕屿第一次主动亲吻曼努埃尔。不知道是因为文化背景,还是因为内敛的性格,燕屿对于身体上的亲密关系一直保持源于羞赧的回避状态。最初纯粹的身体关系还好,就当发泄压力。可是当爱情的种子朦朦胧胧发芽之后,接吻和上床的性质便又变了。

他想,要是他有朝一日主动去亲吻曼努埃尔,应该会脸红吧。

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想到在他设想里应该会柔肠百转,青涩暧昧的“初吻”,是在这样一个……不太对劲的环境下产生的。这个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