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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变化或许是从四年前就已经存在了,那时林研坐在床上,平静地告诉顾成阳他和别人睡过了,那个男人能给他钱,能给他优越的生活,能给他一切你给不了的东西。
然后他对顾成阳说,你滚吧,我不再需要你了。
所谓的能给他一切,在现在看来并没有多么优越。如今的林研生活依旧拮据,甚至愿意为了钱在顾成阳面前服软示弱。
可顾成阳以前认识的林研根本不是那种会为了金钱而抛弃尊严的人。
于是顾成阳问他:“当初那个说要养你的男人呢?”
林研咬着发绳,将自己凌乱的头发绑好,闻言愣了愣,垂着眼平静地问:“说要养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说哪一个?”
“……”
看着顾成阳一副阴冷得像是要杀人的神情,林研才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好吧,我都差点忘了,你也只见过那一个……”
林研努力回想了片刻,告诉顾成阳:“我和他没多久就分了,他有老婆孩子,我这点道德底线我还是有的。”
“这不重要,但有一个秘密我得告诉你,”林研弯着眼角朝顾成阳勾了勾手指,见他不为所动,就索性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睡过我的男人里面,你是技术最好的一个。”
顾成阳听不下去,皱着眉把他推开:“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研挑了挑眉:“哪样?”
顾成阳不说话,他没办法将这话说出口。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林研语气非常平淡,他抬起了左手,将手臂内侧朝外举在顾成阳面前。纤细白皙的手腕处有一条明显的疤痕,锁链形状的纹身在手腕上绕缠绕两圈,却并没有将这疤痕遮住。
“我自杀的时候十五岁,和你一起来到C城的时候连初中都没念完。你指望一个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能有多高的思想觉悟?我不知道当年你对我带着什么滤镜,总把我想得那么……高尚?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本质上就是这样一个人,庸俗卑劣,也没什么远大抱负,只想躺着就能把钱挣了。”林研顿了顿,声音异常平淡,“至于那什么廉价又可悲的尊严,早在四年前我就没有了。”
顾成阳没有说话,来C城这两天他的烟瘾大了不少,又不自觉地往口袋里摸。可那包烟早在门外就被他抽完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空烟盒。
林研掀起眼皮看他,很快意会了他的动作,拿出了自己的烟递给了他一根。
顾成阳接过,林研又站起身为他点燃了烟。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林研是不抽烟的,也反感顾成阳抽烟,为此没少发过脾气。
有一阵子他躁狂发作,从顾成阳手里夺过烟直直地往自己手上戳下去,吓得顾成阳半个月没敢在他面前抽烟。
而如今林研不仅把烟递到他面前,还亲手为他点燃,动作熟练地像是重复过无数遍。
袅袅烟雾在空中腾起,顾成阳看见林研垂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不由得想到在离别的四年里,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也经常为别人点烟?
如今的林研张口闭口就把钱挂在嘴边,像是在极力抹杀着曾经那个骄纵肆意却明光烁亮的灵魂,然后将自己套在千篇一律的虚伪面具之下,变成了顾成阳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但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顾成阳不由得想到。
看着顾成阳迟迟没有回应,林研索性打开了那盒鳗鱼饭吃了起来。
在顾成阳的按揉下头痛虽然得到了缓解,但并没有完全好。
面不改色的神情之下,搏动性的剧烈疼痛依旧一阵一阵地压迫着他的神经。
但总归是能忍受的程度。
沉默了半晌,顾成阳才淡淡地开口:“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你不会以为我还喜欢着你吧。”
他将烟头碾碎,随手扔进垃圾桶里:“林研,我没你想的这么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