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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大哥每每练习骑射,母亲总带着我在一旁观看。那时候母亲就告诉我,大哥要做长空的雁,这世间没有任何一座牢笼,能够困得住你。”

叶凭风陷入了悠远的怀想,声音有些惘惘:“长空雁……皇权之下,人心之间,哪有什么自由自在。我如今受困镇都,漫说长空雁,就是滴水檐下的家雀,也比我好上太多。”

叶观澜:“兄长以前从不说这样灰心丧气的话。”

“从前我以为,男儿挽弓搭箭,御敌四方,只要无愧己心,就没有什么能困住我。可如今,”叶凭风道,“我也好,父亲也好,为这江山尽心无二虑,却反而处处掣肘,我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叶观澜语气平稳:“大丈夫立于天地间,遇知己之主,结骨肉之亲,托君臣之义,这当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若不成,兄长也不必懊恼,因为那才是人之常情。”

叶凭风讶异于几年不见,弟弟的心性竟然变化如此之大,他当然想不到,经历了前世国仇家恨的叶观澜,之于命数、朝堂几个字,早已有了更鞭辟入里的认识。

“常情,就只能接纳吗?”

叶观澜没有答话,这时轻周台外响起容清的通传声,“叶待诏,太子殿下有旨,请您往奉天门一趟。”

东宫冷落叶家已有一段时日,如今冷不丁传召,叶观澜眉间沉静:“殿下可说何事?”

容清:“三百太学生静坐奉天门,为大公子请命,要朝廷下旨,尽快委其西北参议政事一职!”

大军开拔已有月余,职掌军镇营建的主官人选却始终空悬,这样的事显然不合乎规矩。

镇都这些天渐有流言传出,道太子身为储君,却置疆防安危于不顾,圈禁重臣,豪据权位,要做专政亡国的北凉段业。

传闻漫天皆有,虚实真假一时难辨。今晨起,就有那血气方刚的太学学生聚集在镇都连接驻马原的奉天门前,众口一词要求“太子为江山计,放大将军出塞就任”。

叶观澜赶到时,东宫的銮驾已先一步落在奉天门下。他登上城楼,果见刘晔望风立在那,一袭石青色团龙暗绣襕衫,腰衬鎏金玉带扣,简约中透着股隐隐威严。

叶观澜见其背影第一眼,就深知此刻高居城门之上俯看众生的,早已不是吉止园中吟咏着《孤馆灯青》自伤身世的落魄皇子。

“臣,参见太子殿下。”叶观澜掀袍下拜,刘晔却置若罔闻。

七月火伞高张,颅顶日头正悬,肆意抛洒着炎气。东宫不发话,叶观澜便只能跪在热地里,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殿下。”

陆依山快步登楼,途径叶观澜身边时停顿一刹。两人对视,眼神交错中尽显漠然,然而督主袍角带起的熏风,却短暂地缓解了公子的不适。

“启禀殿下,臣已带人反复劝说,可学生们坚持不退不让,他们说,”陆依山踌躇道,“他们说不见到东宫的钧令,就要晒毙在这奉天门前,以全自己为往生民立命之心。”

旌旗倏动,暑风扑面灼人,叶观澜把头捺低,仿佛惶惑一般。

良久,刘晔终于开口,“为生民立命?”他轻嗤,“那便是在说孤治官无道,不理百姓死活了?”

第63章 纯臣

此言一出,城楼上人尽缄声,偌大奉天门,只闻风吹旗动,以及时不时有学生支撑不住倒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