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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时知道那块玉是却月观的?”

“昆仑之行前不久。”

彼此的鼻尖抵在一块,令洛肴能看清那双琉璃珠似的眼睛,远不如初见时淡漠。“素舒女君,早已逝去近百年了。”

听此洛肴不由蹙紧眉,向沈珺使了个“人多耳杂”的眼色,二人前后站起,风雪在开门那瞬便裹了满身。

沈珺接过他递来的帷帽,倏忽想到什么:“为何是柳惜?”

“据我推断。”洛肴指间夹着的符箓一翻转,“她与烛阴是同一人的阴阳两面,直言鬼帝之名一来无人敢信,二来,若鬼道动荡岂不又给你添乱了?”

“原来如此。”

两人行到雪中岔路,沈珺递来手时,霜气流转一袖,越发风雅蕴藉,“你想去哪?”

而洛肴伸了个不羁的懒腰,垂下臂“啪”一声将两手一牵。

其实去哪里都一样,他仅有一个锚点,已然牢牢握在掌中了。

“我也并非十分抵触却月观,不过这难得八月十五拜月节,想与你闹中取静罢了。你身为观尊首徒,当真能不回去参宴么?”

“却月观又不是只围着我转,缺席一次又有何妨。”

洛肴唇边噙起笑,道:“那便中秋过后再议吧。”

尽管他还有诸多疑虑未解,尚存阴谋未破。关于抱犊山、关于素舒女君、关于他得以滞留阳间的契机。地府委他还阳所寻的那四件器物,大抵是没机会找齐了。

撷月盏之月华、盲女泪、鲛人血与灵蛇鳞。他之所以不愿回抱犊山,亦正与那最后一物相关。

妖物汇聚天地机缘之造化,好比天底下仅有一只九尾狐妖,这天底下也唯有一条灵蛇。取鳞会导致怎样的后果暂且不明,洛肴对此曾觉得无关紧要,心想若是他无心取鳞,那鳞片难道会自己蹦下来不成?但经过景祁之事后,连他都不免产生一阵恍惚。

哪怕他并未存心相寻,鲛人血竟仍到了手中。

这一切究竟是机缘...

还是天命?

因而洛肴才避抱犊山如洪水猛兽,断断不愿取青竹鳞片。

除此外,他早便怀疑地府另有所图,近日一连思索了三天,恍然明悟,或许其中同样与鬼域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试想鬼域门关闭后,亡灵魂魄难入地府,生死薄上连账都抹不平,十殿阎罗怎可能不知此事?无间道狱内戴罪之人恒河沙数,又为何单单委任他借尸还魂?

如若真如他所猜想,鬼域门隐匿抱犊山中,可抱犊山是座闲逸游山,这四件器物也许就是寻山的契机。什么“不收回沈珺的命”皆为幌子,地府目的与那屠山恶徒相同,俱是为鬼域门而来,不过是一开门一关门罢了。

而他们——不论是文叔、武叔,张婶、刘伯,还是他自己,抑或是沈珺,那堂屋围院里的所有人…其实都已经死过,就像被洪流裹挟的蚂蚁,分明身不由己,却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洛肴用力阖了下眼。

心说抱犊山之事早就过去了,文叔武叔张婶刘伯或已轮回转世,各自有至亲至爱陪伴身侧,不必再为他们劳神费力,也算是些许慰藉。

洛肴被掌心暖意唤回心神,灵息涌入融化了睫羽沾染的流霜,竟似一颗透明泪痣般缀在眼尾,很快被人不着痕迹地揩去。

“我本已拟定了请期礼书,但既然你说不回却月观...”

沈珺话音未落,就让洛肴撩开了帷纱,他轻拍那不安分的手,“做什么?”

洛肴装似无辜道:“掀盖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