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的语气质问他的时候，他想到了阿尔弗的忠告。

他闭了闭眼，慢慢地深呼吸一次，才再次睁开眼，在他床沿坐下来。

他抬手扣上阿加雷斯的后脑，隔着手套，用拇指轻轻摩挲他的皮肤，用近乎深情的语气对他说：“阿格，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但是答应我，不要碰我的孩子，好吗？”

阿加雷斯也看着他，他能感受到布鲁斯身上那种压抑着愤怒的爱意——爱意是对别人，愤怒是对他。

恶魔喜欢人类的一切负面情绪，那是滋润他们的养分，阿加雷斯原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的。

但他莫名地有些高兴不起来。

他的布鲁斯，怎么能因为别人而恨他？

就算这个别人是他的孩子也不行。

“你很爱他们。”阿加雷斯平静地说。

“当然，所以你绝对不想知道，我会为了保护他们，做出什么事。”布鲁斯慢慢凑近他的耳边，声音如情人地低喃。

阿加雷斯再问：“为了他们，你会杀了我吗？”

布鲁斯手指微微用力，让两人的额头相抵：“你说呢？”

阿加雷斯也笑了，他的手也抚上布鲁斯的脸：“你不会的，蝙蝠侠不是从不杀人吗？”

“你是吗？”布鲁斯反问。

阿加雷斯明白他的意思。他再一次敛起笑容，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瞳第一次在布鲁斯面前变成了金色的兽瞳，用野兽般冷酷的眼神注视着他。

布鲁斯一直想看阿加雷斯的眼睛真正的模样，此刻终于见到，心里却觉得有些莫名的伤感。但蝙蝠侠从不悲春怀秋，尤其是在谈判博弈的时刻。

他抬手抚上他的中指，在他的指根缓缓摩挲：“阿格，你有珍视的东西，我也有，你会为了重要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我们人类也是如此。我对你的承诺一直有效，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能给你，但仅限于我。我的家人，朋友，还有哥谭，这些你都不能碰。”

“那我呢？”阿加雷斯忽然问。

“什么？”布鲁斯反问。

“我在你‘不能碰’的范围里吗？你也会为我不惜一切代价吗？”阿加雷斯问。

他不担心布鲁斯骗他，因为没有人能欺骗恶魔，只要他说出来，恶魔就一定会让他实现。

布鲁斯沉默了。

阿加雷斯轻声笑了。

人类向来如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便在同族之间，他们也会因为肤色，性别或者信仰互相迫害，即便是为人类死过的超人，也不曾全然获得过人类的信任，他又怎么会期待这个种族里最谨慎多疑的那个人对一只恶魔有真心呢？

当然，他也不会因此怪罪他，因为他也是如此，恶魔也不可能真情实感地共情一个人类。

他从来都不觉得布鲁斯蠢笨，就像现在，才交锋几次，已经知道不能随便向恶魔做出任何承诺了啊。

“会的。”布鲁斯忽然说。

阿加雷斯愣了一下。

“我会的，阿格。你已经是韦恩庄园的管家了，阿尔弗认可了你，达米安也喜欢你，杰森对你什么态度你也知道，提姆也因为你的到来，重新回到庄园，我感激你为韦恩庄园做的一切，也不会忘记你为了救……”

阿加雷斯忽然按住他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恶魔不会行善，也不会救人，你不要随意揣测。”

布鲁斯眨了眨眼，他轻轻握住阿加雷斯的手腕，将他的手指从自己唇边拿开。他猜测恶魔行善有可能在他们的评价体系中，就和人类作恶一样，不能算是值得宣扬的那种。

“好，我不说。”他止住话头，接着说：“总之，我会的，你已经是韦恩庄园的一份子，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只要你不践踏我所珍视的，我也愿意用命来护着你。”

阿加雷斯已经彻底不笑了，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人，说：“你应该知道，我是恶魔。”

“是。”

“不要轻易对恶魔许愿，也不要轻易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