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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徽总是有让人信服的能力,但她一直没看秦怀谦的腿。

腿起先?很痛,但现在不痛了,只是留了一片令秦怀谦恐惧的空白。

秦怀谦想,他可能连个跛子都做不成了,也许成个瘫子。

“其实,我?是不是死了会更好?”

他将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温如徽已经走到?牢房外面了,她没听清楚,扶着牢门问?:“什么?”

“脏,别碰。”秦怀谦转了话说。

温如徽收回手,看着指腹上的血痕,道:“擦你我?都擦了一手的血,摸一下牢门还脏了?”

秦怀谦躺在草堆上,歪着脖子看着温如徽,草梗戳在他眼睛里,让他流泪。

“对不起啊,九郎。”他在为很多事情道歉,“我?太懦弱了。”

温如徽神色平静道:“无妨,人不是一生出来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世事的,更何况有些事,怎么做都不会完满。”

“譬如呢?”秦怀谦问?。

“就譬如大义灭亲,是对是错?”温如徽摇了摇头,道:“别想了,我?在太学早已期满学成,你也该出来了。”

秦怀谦没有说话,隐约听见?有人在轻声催促温如徽,她很是威严地轻轻一颔首,然后侧目看了秦怀谦一眼,好像是在说‘明日见?’。

这个夜晚糟糕又漫长,但因为温如徽的出现而很有意义。

那颗药丸一定价值不菲,效用真得很明显,秦怀谦又躺了一会,缓缓举起自己胳膊,把指尖伸到?从气窗处落下的一方月色里。

然后他的目光动了动,他看见?月里有一片瓦,应该是牢房顶上的屋瓦,可不知怎么落了进来,断口单薄而锋利,像是一个昭示。

孟容川这一夜只睡了约莫一个时辰就起来了,如果?是孩子被这么吓一跳,因为受惊而辗转难眠还有的好说,可他早就不是孩子了,碎瓦又没伤他,怎么就心神恍惚,睡了也醒。

大理寺和刑部同在承天门街第四?横街上,不过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孟容川身上还有官职,明日有由?头去吏部报到?的,而刑部与吏部同在尚书都省之内,所以?孟容川决定不睡了,赶着承天门开的时辰,去大理寺附近等着,看刑部的人有没有去接秦怀谦出来。

二月的这个时辰,天空是黑蓝的,还很寒凉,不过孟容川在陇右待久了,只觉得长安的风柔润。

东城门的朝房在永昌坊小南口,而西?城门的朝房在辅兴坊。

孟容川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等了很多人,五品上的官员是去早朝的,他们的时辰紧促一些,自然是先?进去。

五品下的小官们是去各自官署的,八品往下走的小官小吏在朝房里更是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各自寻了相熟的人站着就聊开了,习以?为常地从袖洞里摸出个胡饼来干嚼。

孟容川同他们等在一处,还碰上了两个从前的同窗,眼下分别是在礼部衙门和太史监里当主簿和保章正。

他们听说孟容川是为了秦怀谦的事来的,脸上表情也严肃起来,把胡饼都塞回袖子里了,小声说:“那我?也同你一道去瞧瞧,咱们也瞧个安心不是?”

“误了点卯的时辰怎么办?”孟容川知道做小官的不容易,受夹层气。

同窗却是道:“没事,就说半道跑茅房去了,诶,我?也算兢兢业业,误了一日不会计较的。”

三人就这样结伴同行,他们心里担忧沉重?,反而刻意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