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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面红光的喜婆扭着身子,将纸人从太师椅上扶了起来,粗鲁地给她套上喜帕,送入喜轿之中。

“敬山道人?敬山道人?”沈今鸾无可奈何,连声唤道。

赵羡起初不敢应答,心虚不已,后来实在于心不忍,心中有亏,只得应了她一声:

“这、这是将军的意思……我就一条命,我也没办法啊……”

这一日来,他夹在一人一鬼中间,无论站哪边都觉得项上人头危矣。

沈今鸾除他以外再无人可以求助。既然这道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只能端起威仪来,盯着他,郑重地道:

“我乃大魏皇后,你今次若不救我,我必要将你千刀万剐。”

赵羡一听,撩了撩道袍就差跪下来,道:

“你你你,你不过一孤魂野鬼,我虽对不住你,也给你立了牌位赎罪了。这人可不兴说,说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熟悉的唢呐声又吹响起来,纸糊的喜轿摇摆不定,纸人在轿内身不由己地晃动,如同在绝望的浪潮中翻涌逐流,找不到出路,只能被淹没。

“鬼相公娶了新娘就安生了,我们就能活命了!”

喜轿外传来蓟县众人的欢呼声,好似献祭了她的魂魄,就能换来一世平安。

“慢着。”

喜轿将要被抬出大门之时,一道颀长的身影步入院中,一众手执火杖的铁甲军士跟在身后,大片熊熊的明光照亮了四野暗处。

“顾将军?”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来人。

沈今鸾心神一震,掀起眼皮,隔着珠帘看到顾昔潮带着那一帮亲兵堵在了院墙门口。

“顾将军,吉时已到,喜丧开场,我们将新嫁娘送出城去,嫁给鬼相公去!”

顾昔潮一振袖,仗刀而立,冰冷眸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淡淡道:

“我是说,要再办一场阴婚,但我何时说过,新郎是鬼相公?”

蓟县民众们瞪大了眼,四处相望,道:

“那新郎是谁?”

在神色各异的目光中,顾昔潮掠过一重又一重的人潮,直直走向那一座大红喜轿的纸人。

山风潇潇,火光幢幢,照亮了他一身赤红长袍,与纸人身上的嫁衣遥遥相映,珠联璧合。

在场所有人顿时大惊失色。

他、他他他竟是要自己做新郎!

第05章 拜堂

暮色低低压下来,挤尽了最后一抹日头,堕入巷尾檐边。小小的边陲蓟县正要沉入将夜的昏暗之中。

风雪沉寂,一切人语声戛然而止。赵氏祖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梁上昨夜的白灯笼已经撤去,换上了鲜艳的大红灯笼,在寒风中窸窸窣窣打着旋,灯笼的纸皮上,一个硕大的“囍”字格外刺目。

同一批披红戴绿的喜婆、傧相、抬棺人站成一排,立在院中,像是被什么人胁迫来的,同样瑟瑟发抖,面色发白,如同白日活见了鬼。

沈今鸾在喜轿中一动不动,茫然环顾。

足有半晌,她的目光还一直停留在那个身着喜服的男人身上。

只因,这一身明艳的朱红,莫名唤起了她对他些许遥远的记忆。

说起来,顾昔潮这个人,出身京都名门,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富贵公子,五陵少年,锦帽貂裘,全无杂色,华贵无双。

更不必说后来一战成名,是京都最是风头无量的少年将军,最后成了一身朱紫大缎的天子近臣,极盛之时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无论是少时意气风发的顾家九郎,还是那个与她朝堂斗法的顾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