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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富贵公子,品茶弄香,诗酒入画。每每见了他,袖间衣上,都是熏了上好的香。北疆苦寒,顾昔潮哪里还有昔日风雅之习。

“调香之术,是我大哥手把?手教我的。”他回道。

到底是京都世家,世代沉淀的底蕴,一家子哪怕武将出身?,也尽是文人墨客的风调。

“这公主的贴身?女侍颇懂品尝桃山酿的法门。桃山酿以花酿造,香气纯澈,素有先尝酒气,再品酒水之说法。”

“这明河公主,一个北狄人,如?何这般懂品鉴桃山酿之法?”

望着那女侍远去高台的背影,沈今鸾心有疑虑。

光是一个贴身?女侍已是如?此风华气度,那公主本?人定是非同?小可。

那锦袍女侍回到高台,屈膝躬身?,对着一卷珠帘低声禀告。

珠帘微微摇晃,映出帘后一抹浓黑的影子,点了点头。

女侍盘腿跪坐下来,为面?前的白?玉香炉添了香,随口调笑了一句:

“主子收了这桃山酿,我再将人赶出去不就得了。今日怎么会放那几个羌人入牙帐,也不怕有人生气……”

帘后一声轻咳传来,女侍一惊,改坐为跪,不敢再出声。

白?玉香炉,袅袅香息,散入幽静的珠帘之后。

一只镶绣金纹的袖口拂开一缝珠帘,里头的人眺望远处一队羌人离去的背影。

女子的声音混着沉沉的白?旃檀香,从中传出:

“那几个人,确是羌人,但领头的,是汉人。”

……

顾昔潮一行人落座之时?,寿宴已开场。

沈今鸾终于见到了当年云州之战的敌军主将,北狄可汗铁勒腾。

可她却?眉头轻蹙。

高台上,铁勒腾满身?皮毛,硕大的宝石吊珠环绕颈侧,赤着的大臂露出在皮毛外?,曾经孔武有力的肌肉成了软塌的肉腩,陷入一道道萎缩的皮褶子。

大腹便便,双眼浑然,手中酒盏不曾停。他的脚下踩着嗷嗷叫唤的女奴,被雪肤碧眼的妖艳胡姬簇拥在中间。

他的右手却?强搂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那女子黑发遮面?,看不清容貌,只觉行动?迟缓,不如?胡姬年轻貌美。

当年称霸一方的铁骑雄主铁勒腾,如?今在御座上犹如?老?态龙钟的虎豹,磨平了杀人的爪牙,却?还在肆意咆哮。

面?对昔日杀死父兄的仇敌,她本?是心怀恨意,此刻却?大失所望。

沈今鸾侧目再观,御座四周围着的是弄臣和女奴,但时?有精干的锦衣女侍出入御座后面?的珠帘。

那珠帘后的,便是明河公主了。

可汗御座虽在前,但倒像是珠帘后的,才是这云州正主。

面?对昔年仇敌,沈今鸾按奈不住,正想飘过去一探究竟。

“你别去。”顾昔潮低声道,“北狄佛法盛行,此人燃有檀香,定有佛器。你我先静观,不可冒险。”

沈今鸾黯然,现在是魂魄之身?,必得顾忌,便乖乖待在顾昔潮身?边。

“羌部前来贺寿。”

顾昔潮上前,递上桃山酿的酒坛,御座旁的四名女侍上前,接过了酒坛。

铁勒腾饮酒正酣,浑浊的双目大睁,先是一愣,似是没?料到羌族会来,忽然大喝道:

“阿密当他人呢?他竟敢不亲自来拜见我。”

顾昔潮凛声道:

“阿密当叛变可汗,已被我斩于刀下。请可汗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