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很长一段血经。
康熙挥手止住众人的问安,叫人抬他进入了大殿,沉声问太后——
“乌雅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听到动静,太后顿了下,跪着转过身,平静对康熙行礼。
因为失血和素服的缘故,这会子她的面色格外憔悴,看起来竟有些出尘的脆弱。
她淡声道:“回陛下,臣妾今日之举已再三思量,着实是没了其他法子,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走错了路,只能如此。”
康熙面色越来越冷,将冷笑憋回了嗓子眼。
她可不是只能如此,她太能了!
他从未想过,有女子敢以这种方式逼迫皇帝。
可就情理而言,他和太皇太后确实也不能斥责太后行母责。
太后并不在意康熙的冷脸,抬起头注视着胤禛,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慈祥平和。
“禛儿,额娘今日之举,无论有什么后果,都是额娘心甘情愿的。”
“即便我死了,也与你无关,我只盼着你能清醒过来,不要再错下去了。”
胤禛咬着牙跪地,“儿不懂额娘何意,必是有所误会,还请额娘明示!”
太后也不看耿舒宁,只垂下眸子,“那我问你,以宫规而言,宫女出宫后是否不可再回宫?”
“我再问你,以大清律例,女子是否可以上战场?”
胤禛冷静回答:“皆不可,但耿氏是得先祖庇佑,并非寻常宫人。”
太后笑了下,“好,那我再问你,身为皇帝,可否专宠一人,叫后宫成为摆设?”
“就算耿氏有功,你也不必非将她纳入宫中,现在京城上下都知道,三阿哥四阿哥年幼,储位堪忧,你却视而不见,对得起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吗?”
胤禛在路上就算到太后会如此问了,依旧很冷静。
“朕登基至今,先有天灾,后有边患,忙于朝堂,实无心力入后宫,待得天下稳定,朕自会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至于耿氏,她为奉御女官,侍奉朕左右是她的本分,怎可与妃嫔相提并论。”
太后冷笑,“说得好听,你当本宫没看过敬事房的彤史吗?她既不是妃嫔,怎配伺候床榻!”
“更不要提,她受宠近三年,却依然无子,又有失贞之过,你将她留在身边,叫后宫妃嫔如何自处?又叫朝堂上下如何信你清名!”
“本宫生你一场,上辈子约是欠了你功德,好不容易将你养这么大,于情于理也无法坐视不理。”
“你却只当本宫的话是耳旁风,这就是你身为皇帝要为天下表率的孝道?”
“当着祖宗和漫天神佛的面儿,你扪心自问,可堪为帝?”她侧了侧膝,指着菩萨金相和先祖牌位。
“以你所为,实非本宫所期,哪怕我今儿个舍了自己这身骨血,也得替你赎罪!”
耿舒宁一直在心里嗑着精神瓜子,虽看似恭顺沉默,实则吃瓜吃得格外起劲儿。
听到太后这句跟正史相当的话,看一旁跟苏培盛比着脸儿发绿的康熙,她赶紧咬住了舌尖,生怕自己笑出来。
看来不管老爷子嘎没嘎,都耽误不了太后留下名人语录哇!
胤禛并没有慌,他说要护住耿舒宁,就绝不会后退。
他定定看着高大的金像和一个个牌位,声音坚定沉着。
“朕扪心自问过无数次,上对得起皇阿玛信赖,下对得起黎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