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道友真是好运气啊!”
络腮胡修士看看啃果子的小孩,又看竹篮,摇头叹气,“哎,师父啊师父,你看看人家。从七八岁开始长,你呢,从出生七八天开始长。”
岳棠:“……”
赤阳府城隍瞪了络腮胡修士一眼,教训道:“别捏孩子的脸。”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玉石葫芦。
“拿着,头一个月吃不了辟谷丹,用蓬莱石乳吧。”
络腮胡修士抬手接过,居然用一个无比正确的抱孩子姿势,把葫芦嘴塞进熟睡的婴儿口中。
看得岳棠心里大奇。
只因这世间,连凡人男子都未必懂得怎样抱未满月的婴儿。
现在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一个在凡人眼里跟神仙差不多的修仙者,竟然能稳妥地带着一个婴儿,看样子似乎还准备一直“抚养”下去,这怎么能不让岳棠感到诧异。
这可是路都不会走的婴孩。
就算等半年,还是不会走路啊。
未长成的大脑未必能记起“前世”之事。
这哪里是三五个月就能结束的事,没个三五年也不成。
“石乳、辟谷丹,还有天蚕丝的衣裳。”赤阳府城隍施施然地把东西一股脑塞了过去,又看了岳棠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近日楚州不太平,若不是紧急之事,还是不要在外随便走动了。”
岳棠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岳棠原本准备等赤阳府城隍走后,就带着徒弟与王道长离开这座山。
倒不是怀疑这位古怪的城隍,只是岳棠向来谨慎,又因天庭预言之事牵扯了太多麻烦,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开就是。
如今被赤阳府城隍这么一点,岳棠倒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秘境之事的后续了。
不过用不着他问,络腮胡修士已经抢先骂了起来。
“可不是,我师父好端端地一个人出去,莫名其妙地吐血重伤回来了,救都来不及。”
岳棠微微一惊。
却听赤阳府城隍问:“可是去了伏龙山?”
“这倒不知,伏龙山怎么了?”络腮胡修士纳闷地问。
“来了一个地仙。”
赤阳府城隍简略地说,“不是个好东西,前日听说他在伏龙山杀了上百只飞禽走兽,还有两个妖怪,五个凡人。”
岳棠立刻明悟,伏龙山就是那处秘境出口。
没想到那仙人竟然直接杀戮沾染了灵气的山中生物。
岳棠失神。
袖中五指不由自主地攥紧。
这是他第二次失策。
第一次是错估了岩县城隍,只看出了岩县城隍好面子,没想到在岩县城隍眼中,蝼蚁根本不配让他退让。
然后就是这一次,岳棠借用灵气四散的状况,甩脱了那个拿镜子法宝追踪的仙人,想不到对方竟然大开杀戒。
这简直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岳棠心知,这些错误皆是因为他自认为已经往低处估计敌人的品性与行事底线了,没想到对方的底线还能比他预想中更低。
恶到超出了岳棠的逻辑。
“哎,这位鬼兄?”
络腮胡修士吃惊地望向岳棠身上因心绪起伏,不住翻腾的阴气。
“莫非鬼兄也是遭遇了那个地仙,亲友不幸亡故?”
岳棠无言以对。
赤阳府城隍轻咳一声:“老夫方才都说了,这位先生是从夏州南疆过来的。”
“南疆怎么了?”络腮胡修士一脸茫然,显然没听说过巫锦城杀神造反的事迹。
“算了,反正你知道天庭正在征伐南疆就行了。”
赤阳府城隍随口打发了络腮胡修士,加重语气,提醒道,“那地仙,自号云杉老仙,乃是三千年前成仙的家伙,他在伏龙山一阵闹腾,楚州阴司更是被他搅得不得安宁。得亏伏龙山距离这里远……眼下到处都是阴差鬼卒在查可疑之人。”
赤阳府城隍又看了岳棠一眼,有那么一刻,他产生了怀疑。
可是很快,他就把那份疑惑抛开了。
云杉老仙一口咬定说有人成仙,事情闹到了地府阎罗那里,结果还是楚州阴司这边有理。
没人成仙就是没有人成仙,天庭这么折腾,还能有人成仙?
那云杉老仙又改口说跟天庭那则预言有关。
狗屁预言!
那些天官天将一天到晚借着预言,在楚州东翻西找,没事也能挑出三分事来。
但凡可能与预言扯上关系的,那是宁可杀错三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瀚海剑楼不就是这么出事的?
赤阳府城隍心中暗骂,如果预言是真的,他第一个把预言中人藏起来,藏到对方能劈了天庭为止。
“行了,你们先在这里住着,老夫过几天再来。”
赤阳府城隍忧心忡忡地说,“希望别再出事,庙就这么点大,再来两个夺舍的,都要住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