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苗得了这话,想?着他们家也艰难,舍不?得那破布烂衫也是正常的,于是没再多?说什么。只问?着枇杷子,“要几捆?”
“棺材里要给填满,不?能空下?来,只怕要七八捆。”枇杷子答道,侧头想?了想?,又说:“你先给我拿十捆来,倘若用不?完,我再还回来。”
原本正要干活的顾小碗听到这话,一时?顿住了脚步,考虑的不?是枇杷子一个人是否能拿得完,而是这棺材里全部填了稻草,那不?放石灰了?于是问?她:“不?要石灰粉?”
枇杷子有问?有答,“我大伯说了,地里都?是活儿,可没得那闲工夫,这两日赶紧埋了,要忙地里,早些?收了庄稼回来,看着粮仓里有粮食心里才踏实,到时?候结伴去山里打些?山货也好,或是运气好,去城里做一两个月的短工,可不?能把时?间耽误在这上头。”
这话到底是有些?没得良心了。站在顾四厢这角度,那孙家老太太不?做人,死有余辜,没得好下?场,顾四厢心里头高兴。可这孙家的子孙后代们,是她的骨血,眼下?又不?是那外?头兵荒马乱的,没得条件好生下?葬自家亲人。
他们是有这个条件的啊,别的不?说,烧些?石灰总是有空的吧?
但到底是与自家无关,也不?好多?言插嘴,便没在说什么。
很快,周苗就将那整整齐齐捆扎好的稻草拿来,有些?担心她一个人拿不?了,哪晓得倒是个聪明的,只将那稻草五捆绑在一起,往那棍子上左右一插,直接挑着,道了谢摇摇晃晃就往家里去。
周苗见他走远了,这才道:“照着这样说,只怕也不?办了,等着四姨父那里帮忙打好了棺材,也就直接下?葬了。”
然没想?到,晚些?何?荆元回来,说是孙家最终还是许了不?平尼姑三斤半的菜籽油,叫不?平尼姑给他们老娘念半早上的经,念完了明天下?午就下?葬去。
阿拾如今做了大夫,头发都?留起来了,空相虽还是个和尚的模样,但推脱了年纪大,叫他久坐在棺材前头,他也坐不?得了。
然其?实他后来偷偷和何?望祖说,实在是那孙家老太太身上本就生疮,恶臭难闻,现在又是大热天,腐朽得更快,薄薄的棺材里没有填石灰,臭味一下?就从稻草里渗透出来了,他可不?愿意为了那三斤半的菜籽油遭这个罪。
孙家那头也不?知如何?想?的,大抵是因没烧石灰粉填棺材,到底害怕人笑?话,于是思来想?去,几个兄弟家里凑出三斤半的菜籽油来,喊了半吊子的不?平去念经,算是帮忙挽回些?颜面,往后叫别人问?起,也能说是请了尼姑来念经的,自称孝子也就理所?应当了。
这葬礼很匆忙,又十分敷衍,叫顾小碗来讲,甚至都?不?如当初刘金宝兄弟俩的像样子。
第二天不?平那里叽里咕噜地在棺材前面敲着木鱼,念了一个早上,她一起身说好了,那刘家几个兄弟招呼着村子里的青年们,抬着就往他们老爹的坟边上去。
坑是昨日人一断气就开?始挖的,现在只需要将何?荆元那不?过关的手艺作出来的棺材放进去,盖上土,堆出坟头包包,就完事儿了。
至于墓碑,他们觉得做个石头的体面,竟是许了鲁石匠八十个铜板,打个个三寸厚的石碑,但他们还没得空去找石头出来,因此这墓碑自然是还没立。
不过反正现在手里没钱,还指望收了庄稼,拿了自己那份后,能节衣缩食些?出来,背出换了钱,再给鲁石匠。
所?以?银钱没到手,鲁石匠也不?着急,只又开?始专注起自己的墙胚。
一得空闲,就吆喝着自己那文弱弱的女?婿温书生一起去夯土,短短一段时?间,那温书生越发削瘦黝黑,两眼无神。
这会?儿苏玉春已经领了何?望祖去肥头县探消息,顺道帮芈婆子那里给石家兄弟俩带了不?少?土货。
顾四厢便将这侄儿媳妇郭巧巧带在身边,两人这会?儿在收拾新院子,何?荆元打了两张新桌子